作为注定要给那帮有恃无恐的乱人收拾烂摊子的宫门执刃,宫尚角笑不出来。
宫远徵本来就对宫门没什么感情,如今跟章雪鸣两情相悦,又知道母族欢迎他,心里已经隐隐以章家人自居,竟然意会到了章雪鸣的笑点,跟着她笑个不停,宫尚角瞪他他都装没看见。
三个人就站在离牢房区不远的地方闲聊,过一阵章雪鸣就用内力裹一团药烟送进去。
终于听到牢房区那边有铁门被推开的声音了,三个人停止说话,齐刷刷望过去。
只见一个长相俊逸的年轻男子扶着墙慢慢朝他们走过来,一身素白袍服,没有纹饰,正是面临明日处刑的月公子。
“晦气。”宫远徵看了一眼就把脸别过去了。
章雪鸣不客气地拿神识来回扫月公子,防着他身怀利器,装虚弱暴起伤人。
丹田经脉被蛊虫啃废了的云为衫都能恢复如常,四肢骨骼断成几截的宫唤羽短短几天就能活动自如,给他们治伤的月公子给自己修复个丹田恢复点内力自然不难。
宫流商收集的药材虽然不能让他站起来,这时候倒是派上用场了。
可惜章雪鸣这回用的药就不是肉体凡胎能挡得住的,屏住呼吸也没用,皮肤沾染一丝就会中招。
内力凝滞、体力快速流失是最初的反应,后续还有更多等着他慢慢体会。
章雪鸣确定月公子无害,收回神识,注意力又回到了宫远徵身上。
“阿远,络子里装的什么,吃的吗?”她轻声发问,手指指着宫远徵腰间悬挂的老虎络子,还忍不住戳了下老虎鼓鼓囊囊的肚子。
宫远徵挑了挑眉,压低声音笑道:“我早看见你瞄了好几回了,就等你问呢。”
他从老虎络子里取出一个紫铜色小球,上了两圈发条,里头便有机簧转动、齿轮咬合的咔咔声响。
“上次你说要抽空做个计时器,我做了一个,你看看好不好用。”
宫远徵嘴角微勾,把小铜球递给章雪鸣,注意力没有半点分给月公子。
“发条扭两圈就是定时一刻钟,最多扭八圈,半个时辰。”
章雪鸣看着掌心里那个直径最多三厘米的精巧铜球,眼睛都亮了。
暗紫色的外壳上布满了不规则的纹路,像是拼接起来的。
她翻来覆去看了一回,抬头望着宫远徵,惊喜地笑了:“阿远设定到时间小球就会打开?里面有什么?”
宫远徵得意地挑了挑眉:“一刻钟后你就知道了。”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又对视上了,目光里似带着钩子,勾上了就撕扯不开,脸上的笑容含糖量超标。
热恋期的小情侣就是这样了,随时随地黏糊,就算行动上还算规矩,眼神也黏腻得能拉丝。
宫尚角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满眼无奈,还有点嫌弃,完全感受不到爱情的美好。
终于拖着变得虚弱的身体走到离他们三四米远的月公子却感受到了。
他怔怔地看着沐浴在昏黄灯光下的那对少年少女的互动。
没有肢体接触,彼此看向对方的眼神却都是温柔的、欢喜的,笑容又甜又暖,让人看了就会不自觉地也跟着露出微笑。
互相恋慕的两个人是什么样的,看他俩就知道了。
霎时间,月公子仿佛醍醐灌顶,脑子清醒得不得了。
往日与云雀相处的点点滴滴浮现眼前,他竭力想从其中找出和面前的一幕相符的。
很遗憾,找不到。
在他身边的云雀总是低着头、垂下眼帘,偶有笑容也是浅浅的,稍瞬即逝,带着难消的哀愁。
唯一一次开心的笑容,是在他说出他那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假死计划时出现的。
月公子还记得,当时云雀激动得眼泛泪光,第一次主动抓住了他的手,对他说:“你对我真好!”
倚靠在石壁上的月公子抬手捂住了胸口,眼睛里充斥着绝望和悲恸。
他没有再试图靠近宫尚角他们。
他的牢房门没关死,先前三人的对话他在听得一清二楚,包括章雪鸣用药的事。他屏住呼吸,却还是中招了,对方技高一筹,他不认输也不行。
只是不甘心,想问问他们:他只是跟一个单纯的小姑娘两心相许,哪怕他考虑不周让云雀被无锋带回。但据云为衫所说,云雀回到无锋就被害了,他的行为并未造成不可收拾的恶果。他都已经接受失去身份、失去容貌,一生待在医馆为宫门出力的惩罚了,为什么还非要他死?
此刻他却把准备好的话都丢开了,声音沙哑地开口:“……我被骗了,是吗?”
章雪鸣和宫远徵齐齐望向宫尚角。
宫尚角毫不犹豫地后退一步,把说话的机会让给她们。死到临头都还在纠结感情事的人,他不想搭理。
章雪鸣看着月公子那张忧郁的脸,生不出半点恻隐之心:“月公子问的是哪一个?来宫门偷百草萃的无锋刺客云雀?来宫门踩点画云图探消息的无锋刺客云为衫?还是嘴里叫着要消灭无锋却频频对宫家血脉出手的宫唤羽?”
没有面对宫远徵时的笑靥如花、温柔似水,绝色面容上只余一片漠然。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似能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