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京城格外的……算了，其实也热闹不到哪去，跟大多数时日一样。
不过是街上人来人往的百姓，嬉闹孩童，跟摊贩讨价还价的客人与来往的马车所组在一起演成的生活卷。
混迹在这中的，还有路边的叫花子，讨钱的小乞儿，亦老亦少亦可小，却都在做着同样的事。
那就是在身边路过人的时候，不断地磕头讨钱。
可即便磕的再响。
再用力。
那一声声重响跟他们能获得的成果始终不成正比。
可能忙活了好几天，也只有寥寥几个铜板，也有几率被同行抢了去。
更甚者，会获得毒打一顿，活活被打死……
但这样的情况在这京城里早已见怪不怪了。
毕竟这个年代连人命都可草芥，所以啊，普天之下真愿慷慨解囊的善良人，又有几个。
在路边随手打发了个小乞丐后，周言信买了把折扇漫无目的走着。
他褪去了那身常在宗门内穿的白衣，换了身黑色束身劲装，相比那种仙气飘飘的衣服，这种紧身的倒是更方便且适合外出。
所需要的渔具已经买好，他还不忘在小本本上记上一笔:吾师长孙峰，今欠我一百两银子。
虽然货不对账，但周言信宰人还是理直气壮的。
“嗐，这京城里模样变了不少。”
“上次来是什么时候来着？”
正随意的乱晃着，他的下摆却再次被人拉住。
周言信回头垂目。
只见刚才找他讨钱的孩子正用脏兮兮的小手拽着他的衣服，声音颤巍巍的:“哥哥……你刚才给我的银钱被抢走了……”
说话间，这孩子扭头朝身后的小巷看了一眼。
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又扭过头来，像是在指引着周言信也顺着他看的方向看。
“哦。”
周言信接收到他的信号，不咸不淡地应了声，“跟我有啥关系。”
“哥哥你好人做到底，再给我一些吧，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说着，这小乞丐又是要跪下:“您好人有好报，我下辈子愿给您当牛做马。”
周言信就看着。
静静地看着。
看着这脏兮兮的小乞丐跪在自己脚边磕头，看着他攥着自己的衣摆始终不愿意撒手。
他眉心蹙了蹙。
终于在小乞丐磕第四个头的时候，“苍啷”一声清响，周言信拔出了自己的长剑指着他道:“我有说过我是好人吗？”
“——！”
突然的变脸吓了小乞丐一跳，本就没多少红润的脸色顿时煞白。
他跪倒在地，手撑着地身子往后退。
“不要、我、我不要了，不要了。”
“嗯？”
可周言信一手持剑，一手提起小乞丐，径直朝小巷子里走去。
周边围观的人都在看，竟是无一人站出来。
可能是畏惧周言信手中的剑刃。
也可能是，一个乞丐的命，根本没人会去在意，更多的也只是抱着一个看乐呵的心思站在这儿等着。
等什么呢？
等那小乞丐死之前的最后一声惨叫？
还是等那年轻公子见了血后的狂笑？
……
不出他们所料，周言信确实动手了。
巷里惨叫声悠长凄惨，恨不得从巷头传到巷尾，好一个呼天抢地。
可这惨叫声，不止一个音色。
正当有人壮着胆子想朝前看看情况时，一条长肢自巷中飞出，贴着那人脸侧掉在身后的地上。
血顺着轨迹滑了一地，这醒眼的一幕，吓得众人节节后退。
而那位刚迈出没几步路的人，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瞳孔骤缩，竟是呆站着不敢动了！
巷中少年长剑归鞘。
周言信脚边，是三具男人尸体。
穿的也破破烂烂，应该也是乞丐。
可现在皆是死不瞑目，尸体也不完整，不是缺了胳膊，就是少了腿。
他蹲下身，用折扇轻轻挑起几人的口袋，瞧着里面的铜板跟银子讽刺道:“看来我没杀错。”
接着又将扇子换了个头，轻轻敲着这已经看呆了的小乞丐的头。
“小孩儿，只帮你这一次。”
“把这些钱拿着，未来么，看缘分咯。”
细白的折扇再次被展开，看着上面的鲜红，周言信轻“啧”了声，立马又将它合上，头也不回的抬步离开，留下小乞丐在三具尸体旁发愣。
那一折扇，一黑衣，一长剑烙在他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直到这公子彻底离开巷口后，他才反应过来。忙将这三尸口袋中的钱财搜刮成空，也跑出巷口，想要看看那抹黑衣还在不在。
可惜，刚才他想的正入神，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捕捉到周言信的背影。
那些刚才看热闹的人见这小孩出来了，都跟见了鬼一样，纷纷给他腾出来一条道。
虽然不解，但夏亦寒还是怀揣着口袋跑出去。寻觅了好一圈，终究找不见人，却在另一个巷口边捡到了把折扇。
白色的扇面沾着刺眼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