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爷爷?”
南枝惊诧,“你怕不是使了什么手段,把老人家挟持了吧。”
“这件事说来话长,你按着地址过去,我已经打招呼了,会有人接你。”
不得不说,他的安排一向细致缜密,不论是两年前,替她找出亲生父母,还是家族夺嫡时,他护她安全转移,都是滴水不漏。
挂了电话,南枝收拾东西下楼,唐惜正在前台百无聊赖地整理数据,南枝走过去,纤细手指在大理石桌面敲了敲。
“走啊,我带你出去玩。”
惠城的路四通八达,南枝跟着导航,最终将车子停在文襄路48号弄堂。
像小镇子一般,长满青苔的青砖瓦,被风雨冲刷过的红色古墙,以及静谧幽深的实木宅子,不谙世事,却静坐风云。
南枝叩响门栓,不多时里边出来
一个小厮,询问姓名后,恭敬往大堂引领。
越过漫长的回廊,尽头是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屏风,小厮恭敬道了声先生,便悄声退了出去。
有一位老者从屏风后出来,南枝礼貌上前问候,老者倒摆手示意,不必拘礼。
“阿祈和我说,有一位故人要来拜访。”
古赟先生一双睿智的眸子,在南枝和唐惜身上稍滞片刻后,落在前者脸上,“您就是那位故人吧。”
南枝礼貌微笑,“阿祈是我朋友。”
老者不再说话,而是转身进了右侧的一扇书房。
唐惜下意识拽住南枝胳膊,询问着老者口中的阿祈是谁。
南枝只说了两个字,“秘密。”
一进书房,扑面而来的全是淡淡的檀木香,南枝张望四周,墙壁上挂着的字符,字迹遒劲有力,宛如落
款处的青竹,瘦劲清峻。
“这里,是阿祈小时候的书房,他说,若有故人来,一定要带她来这里走走。”
古赟先生停在书架旁,看向南枝的目光,复杂且通透。
南枝驻足在靠窗的墙壁上,那是一首诗,只有上半句。
“几回花下坐吹,萧,银汉红墙入望遥。”
丝丝墨香映入鼻腔,南枝眉梢眼角带着笑,葱白般的手拾起笔,潇潇洒洒写下后半句。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宵”字写完,古赟先生脸上的笑意更浓,连连称赞了好一会儿。
有小厮过来禀报,古赟先生做了请的动作,南枝和唐惜两人一起进了后院。
古画修复要经历除裱、去污、命纸、脱酸、修补、刷矾等六大步骤,南枝虽熟悉,但在古赟先生面前,还是
虚心谦卑学习。
后院更像是一个操作台,南枝紧跟在先生身后,学习着修补手法。
修补是六大程序中的核心,手法不同,直接影响着修复后,画的效果与价值。
唐惜拿着相机,精准拍下每一个细节动作,她虽不懂这些,但后勤工作给了南枝十足保障。
修复一幅画,少则几个月,多达三年之久。
看着四下古朴的庭院,唐惜心里萌生一缕疑惑。
“先生,当今科技发达,很多步骤机器便可以完成,为什么您仍旧秉持着手工修复的理念呢?”
古赟先生放下工具,直了直脊背。
“一个东西做的太快,太容易,你的心便就跟着浮起来。修文物最怕的就是心浮,几千年的文化交到手上,你的责任、使命容不得半点差池。干这一行啊,不讲究其
他,就讲一个词——”
老先生看了看唐惜,随后将目光落在南枝身上,郑重且严肃,“静心。”
临出门的时候,唐惜最先上车检查素材,南枝跟着老先生走在后边。
路过书房时,有人呈盒子上来,南枝接过去打开,正是刚刚的那首诗。
“阿祈说,这诗和你有缘,托我将它送给你。”
南枝道谢,身上并未可回馈之物,便略带歉意的询问,“若先生不介意,我可回赠一幅画给您。”
老先生闻言,自然是乐意。
早就听闻阿祈的故人,师出名门,能得一副画,也是好的。
仍旧是残柳枯荷,只是与以往不同得是,一向依存枯荷生长的残柳,变成了劲竹。
世人只知南山先生有一爱徒,善画枯荷,却不知,其不知踪迹的大弟子,以劲竹书法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