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澄吧唧一下就给宋老爷子跪了下来,宋老爷子惊得退了一步,将手中的银子往怀里收了收,“澄,你这是作何?祖父既已将你卖给了这位管家……”
宋澄不搭理他,默然行三拜九叩之礼,最后一叩首,宋澄道,“这三拜,宋澄叩谢高堂养育之恩,从今往后,宋澄再与宋家无半分瓜葛。”说罢起身,便要跟着管家走,宋老爷子似是被宋澄这三拜之礼刺激到了,他声音有些轻微地颤抖,“澄……”
“咳咳,这倒是有意思了。”忽听见一老人开口笑道。
宋澄回头,只看见一个清矍的老人,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青色儒衫站在身后看着自己笑,他抬步向自己走过来,却有些轻微的颠簸,想来是不利于行,宋澄下意识扶了他一把,老人笑着摸了摸宋澄的头道,“你怎么被卖了?”
宋澄呆呆“啊”了一声,低头道,“亲母早逝,高堂不慈,祖父偏心,并无他路。”
老人似是轻叹了一声,他笑着向宋澄道,“可愿跟老夫回家?”
宋澄惊讶地看向老人,问道,“为什么?”
老人笑着道,“老夫瞧着你有缘。”老人伸手牵住宋澄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拍了拍道,“老夫一生所学,却无人传承,今日买了你回去做学生。”
宋澄目瞪口呆。
宋人看重读书人,老人开口,那管家和宋老爷子竟一句话都没插口,此时管家才急忙道,“老先生,这孩子是我先买下来的。”
老人笑着从袖袋里掏出了五两银子递给管家道,“你赚了。”
管家看着手中那五两银子,登时连连道谢道,“多谢,多谢,老先生带走吧。”
宋澄目击了宋老爷子以秒速五米得速度一把拉住了管家道,“你将这五两银给我,孙儿是我的,我,我把你的钱还你。”说话间忙将方才我在手心的银子和那半贯钱往管家手里塞,管家不依,伸手将宋老爷子推开,转身便在家仆的护拥下要离开。
宋老爷子口中一声“嗬”便冲了上去,撕扯着管家不放手,仆人一拥而上将宋老爷子拉来推到一边,宋老爷子一个站不稳,便倒在了地下,手中的半贯钱刷刷地落在了地下,麻制的绳子一不小心就松开了,哗啦啦半贯钱洒了一地,宋老爷子哪还顾得上去追管家,只连忙脱束紧腰带,将铜钱一股脑都往衣服里面塞,掉进土凹里的,便跪下来去拾。家仆还要踹,管家冷哼一声,做了个手势,带着家仆一道去了。
宋澄牵着老人的手静静看着宋老爷子趴在地下拾铜钱,双眸沉静如水,看不出什么情绪。老人笑着牵起宋澄的手道,“走吧。”
宋澄默默点点头应道,“嗯。”
夕阳的光辉透过树枝漏了下来,照亮了老人与宋澄归去的路。
“你叫宋澄?”
“嗯,老爷爷你呢?”
“哦,徐静渚。”老人抚着胡须笑着道,“以后要叫我老师。”
“澄子!”祁钺连忙喊住。
宋澄见祁钺喊自己了,这些也不能再装作没听见,便道:“干什么?”
“你怎么一直站在我家门外,天气这么冷你不知道?冻坏了怎么办?”宋澄不说话的时候祁钺没敢说,只要宋澄一开口,祁钺便抓住不放了,“再让哥看见你这样,看我不收拾你!”祁钺说着龇牙做了个凶相。宋澄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谁怕你啊!”宋澄将祁钺踹开道,“你娘同意了?”
“还没呢。”祁钺叹道,“刚刚撬开了一点口子,我刚刚真的怕我娘打我,你是不知道当时她给气成什么样子。”祁钺心有余悸,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瞧你那点出息,你都这么大了,你娘怎么可能还像小时候一样修理你。”宋澄白了一眼道,“不同你说了,我要回去了,外面冷你也早点进去吧。”
祁钺点点头道:“好。”等宋澄进去了,祁钺才转身进门。
祁娘子和祁钺耗了整整一个腊月,直至过年也没开口同意。年三十晚上祁钺给他爹上香,祁娘子坐在一旁唠唠叨叨说了许多,将祁钺这些年捣蛋的事也一件没落下细细数了一遍,最后叹道:“夫君,儿子如今要和你一样上战场了,你说我该不该同意?”
祁钺跪在一边没敢说话,祁娘子伸手奠了一杯酒,拍了拍祁钺的肩膀道:“你瞧瞧他成么?我看他读了这么些年书,筋骨也练得强健,应当比你强些。”
“娘。”祁钺叫了一声祁娘子,祁娘子笑着点了点头道:“你让我同你爹说说话。”说着又转身向着祁楷的牌位道:“你瞧,已经长这么大了。祁钺是你的独苗,你说他上了战场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怎么向你交代。”祁娘子说着眼眶也红了。
“娘,我会好好回来的。”祁钺保证道。
“走吧,吃年夜饭去,待会儿菜都凉了。”祁娘子擦着眼泪起身道,祁钺走过来扶了她一把,祁娘子笑着拍了拍祁钺。
祁钺知道自己自己说要去从军开始,他娘就开始给他做鞋做衣,什么东西都开始准备了,就是嘴上还没同意。
祁娘子今年饭桌上加了一壶酒,她笑着给祁钺斟了一杯,祁钺忙双手接过,他捏着酒杯的手有些抖:“娘,你这是……”祁钺抬眼向祁娘子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