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始终充斥着离别、死生以及苦情的遗憾,或大或小,或平淡或狗血。当这一切真正来临时,我竟平静地全盘接受。
我想我是不够爱他,可是为什么,他的名字一出现,我的心口就这般疼?】
关于分开这件事,他们默契地保持缄默。
冼濡自己也许不知道,回到小租房时身上总会带着不同的香水味和酒气,冼濡也许从来都知道,既定的结局在如何挣扎也不会有所改变,所以他同样地选择割舍。
从救下秦少岚的那一天起,每一次相见,都是冼濡的蓄谋已久。
他明白自己骨子里沉黑的泥沼与不见天光的偏执。埃默里家的人没有一个不是疯子。他想过去都不太光彩的方法挽留,可留下之后呢?他想,他没有胆量面对爱人憎恶的眼神,更没有百分百的能力护他无恙。
离开成了最优解。曾经的玩笑话一语成谶,他将秦少岚的辞呈收好,冼濡从此自画牢笼,孤独地跪坐在其中。
他仍记得尹美洁赤裸着身体躺在他床边的那天,他们像两块任人宰割的鱼肉。他的内心是平静的,平静地想好了解释,想好了对策,想好了再一次一无所有。但是算了,他的生命之中并不只有爱情,所以冼濡不挣扎了,他放他高飞了。
尹美洁怀孕以后仍旧我行我素,该喝的酒一杯不少,该抽的烟一根不少,该玩的男人也一个不落。后来尹美洁早产生下了冼沧明。她并不被她的母亲喜欢,甚至可以说是憎恨。尹美洁迫不得已搂着她哺乳时,总会用最恶毒的言语去诅咒她,以及她的生身父亲。包办婚姻下生长出的一颗肿瘤,又怎么可能拥有爱?
就连冼濡也不得不佩服她的生命力,冼沧明出生以后除了体虚外没什么大事。冼濡在心里做了一个计划,他要去抓六便士了。
第一年,他和她匆匆办完婚礼。
第四年,冼沧明被绑,埃默里家大换血。
第五年,他和冼沧明归国,并与尹美洁离婚。
第七年春,他们终于撞见了。
——
秦少岚本想拒绝孟缈星的相亲介绍,可孟缈星引经据典,从诗词歌赋讲到生命哲理,从生老病死讲到宇宙起源,最后对他总结到——“你该找个伴儿了。”
伴不伴、爱不爱的也没多少意思,可秦少岚实在拗不过,不得已答应了,大不了再在由头把人都打发走。他和相亲对象约在了游乐园,对方比他小十岁,正是读书的年纪,做事也风风火火,像是活力十足的金毛,看见有冰淇淋车就跑过去了,秦少岚不大会和过于热情的人交往,容易累,而对方的离去正好给了他想要的休闲时间。
他走到树荫下的长椅坐着,今天的天气难得的好,越城的春比夏天温和,微柔的清风碰上他的脸颊,抚平疲惫的褶皱,天高云淡向水打,翻进一团蓝色颜料。他安静地坐着,忽然感到衣摆传来一阵拉力,他低头去看——一个精致漂亮的女娃娃。
“哥哥,你能带我找父亲吗?”
她攥着衣摆的手用力地揪作一团,侧脸和身上漂亮贵气的公主裙粘上了灰尘,好像珍珠上的裂缝,那双近乎审视般冷静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看。她有一双墨蓝色的宝石眼睛。
秦少岚的喉头发紧,心脏那颗滑稽肌肉正舞动着,又一阵风经过,像在嘲笑他的失态。他蹲在他面前,她顺势搂住他,手镯铬在脖颈的感觉,像是下了雪。
“哥哥,你不帮我吗?”
秦少岚干脆在单手抱她起身,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擦脸。他问她,你爸爸和你分开前在哪里?她沉默不语,把头埋在他的颈肩,说话的声音瓮瓮的,她说想吃棉花糖。
秦少岚笑出声,胸膛轰鸣的声音随风去,烦闷也被振走了。他说好,并带她去买了一个大型混合口味的豪华版棉花糖。她吃相斯文到不像个六七岁的小孩,也只有吃到糖的时候,她看着才没有那么冰冷。
“你要不要去广播站那儿用喇叭喊呀,还是我陪你去找?”
她仍是不出声,仔仔细细地舔舐干净最后的糖渍,然后再次扑进秦少岚的怀里。这个季节的风刮在高空时,云端和树叶一起漂移,她猛地扑过来时,掀起了一场能刮起你的大风。你振翅的羽翼变得沉重。
“不用。”
“他来了。”
秦少岚的身后传来一句声音不大的呵斥,一如梦境倏忽幻化,四周激荡一周周光华,秦少岚眼前的一根斜枝的绿叶上出现斑斑光影。
“冼沧明——你一声不吭离开的举动,不值得你反思吗?”
她将秦少岚搂得更紧,他转过身,那张再熟悉不过的侧脸变得清晰可见,不再像千百个午夜梦回里的那样隔着汗滴、雾气和雨水。熟悉之中更深刻的是陌生,七年的时光叫人的眼睛失去纯粹变得凌厉,叫人的脸失去红润变得冰冷。他看见秦少岚时,眼睛一闪而过年少的星芒。
“冼先生,我想应该更温和的对待一个孩童,要知道,小孩子的心灵是简单而脆弱的。”
“少岚,我以为你会对我说声叙旧的话,我们之间已经连寒暄也不合适了吗?”
冼濡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可那二十八个字眼像白水一样的酒,辣得让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