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驼子,正是福威镖局被灭门后,侥幸逃生的林平之。
他这一路上受尽苦楚,闻听衡山派刘正风金盆洗手,五岳剑派的高手齐聚,有心来此拜师学艺、以报灭门之仇。
但来衡山中几日,恒山派都是女尼自不必说,嵩山派、泰山派俱是不见踪迹,衡山派唯一能找到的刘正风,更是要金盆洗手了,唯一有希望的,就是华山派。这几日他也去看了田伯光,也暗中见了白决,更是听到众人话里,拜师华山的难度,因此一直也不敢去拜师,免得拜师不成、反而暴露身份。
但此时突遭意外,林平之拼命逃出酒家,身后青城派“青城四秀”中的罗人杰,却是已经纵身接近,林平之连滚带爬避过他的擒抓,再不敢犹豫,向着对面酒楼跑去,边跑边喊救命。
他已经打探清楚,对面酒楼正是华山别院的所在,华山弟子都住在那边。
“救命!君子剑救命!华山派救命!”
罗人杰一脚踢倒林平之,听到林平之绝望之下喊出的求救话,不由面色一变,一脚踩在他的脖子上,将林平之的脸都压在地面上,对着酒楼那边出来的华山弟子抱拳客气道:“青城派罗人杰,拜见华山派的诸位师兄!这小贼偷了我青城派的东西,小弟现在就将他拿回去,不敢惊扰各位师兄。”
地面上的林平之口鼻被压在地上,憋得肺都要炸了,也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道,挣开罗人杰的脚,大叫道:“这恶贼胡说八……唔……”
对面华山弟子彼此看看,不敢擅专间,二楼一个窗户却是打开,露出白决正在看书的上半身,对着他懒洋洋地道:“抬脚,放人。”
“原来是白师叔,晚辈罗……”
话未说完,便见白决身影自窗户里猛地消失,再出现时,已是近在眼前,罗人杰惊颤之下正要说话,便觉右腿上一痛,不由得松开右脚,待反应过来时,那林平之已是挣扎着爬站起来,躲到了白决身后,恨恨地看着自己。
“我让你抬脚,你没听到?”
白决幽幽的声音传入耳中,想到对方这段时日的凶名,罗人杰心里一颤,强笑道:“方才师叔说话突然,晚辈一时没反应过来,望师叔看在青城派的面子上……”
“反应这么慢,那这腿也没什么用了。”
白决信手拔出对方手中长剑,唰唰两剑,在罗人杰的惨叫声中,顺手削了他的双耳,又顺脚踩断他的右腿,将剑插在他的腿上:“抬回去告诉余沧海,这个人我保了,他若不服,可来寻我。”
对面青城弟子浑没想到白决出手竟是如此狠辣,青城派比五岳剑派势力小,但也是江湖有名的正道门派,此时白决竟然轻易就废了罗人杰,简直耸人听闻,一时之间客气也不是,发怒又不敢,一个个犹豫了一会,有眼色快的第一时间抬起罗人杰去找医馆,其他人无可奈何,只好愤愤不平地回报给余沧海去了。
白决这才回头看向林平之,瞧了瞧他的“驼背”,叹了口气:“好好一个少年人,做什么驼子打扮!”
这话一出,林平之想起自己小时故意装瘸、扮驼玩时,母亲总是会训斥自己,又想起这几个月在江湖上吃到的苦头,不由心中一软,大哭了起来。
白决也不阻他,只是让众弟子将林平之带回酒楼洗澡换衣,自己便坐到酒楼大厅中间,叫了酒肉米饭,边吃边等。
先等到的,是林平之,他历经磨炼,心智已稳,洗澡时看着自己身上污垢、哭了一会收束好心情,便穿了身“驼子里”背的衣服、以及一包金银珠宝,抱着来到白决旁边,将珠宝奉于桌上,跪倒在地:“晚辈林平之,家里是福威镖局,余沧海垂涎我家的《辟邪剑法》,便借着我阻止他儿子余人彦调戏民女、意外杀了余人彦的由头,灭我家门,求白二侠收我为徒,平之今生做牛做马,也要报您的恩德!”
林平之?
周围华山弟子、其余酒客俱是大惊失色,先前福威镖局被灭,青城弟子满天下抢掠其财货的事,整个江湖都在关注,听说那余沧海将福威镖局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辟邪剑法》,不曾想今日竟然看到了林平之!
人群中的岳灵珊面色复杂看着林平之,当初就是他扮成了农妇被余人彦调戏,林平之路见不平出手之下,才失手杀了余人彦。
“我白决既然出手,青城派便再伤不到你。不过你想报仇,那可有些难了,余矮子虽然长得矮,可功夫可一点都不矮,也算是当世一流的高手,你不妨安心在华山住下,哪天我剑法有成,拿他试剑时,顺手把他抓回来,给你报仇就是了。”白决对此时的林平之颇有好感。
这个少年人,此时正是君子心肠,见到有人调戏民女,就出头相助,逃难路上饿得厉害,遭农妇言语辱骂,也谨守圣贤教导,不用武力以强凌弱。
至于后面林平之变得那么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遭逢这样的命运,父母之仇整日啃噬内心,谁也不会比林平之表现得更好。
林平之心里先是一喜,随即便是咬牙切齿:“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此生定要亲自报答余沧海的大恩大德!”
话到最后,一句“大恩大德”几乎是咬牙切齿,他这段时日一直隐忍自己的情绪与行踪,此时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