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谢家冢,也找到了她的尸骨。
多么骇人听闻且毛骨悚然的事情。
若是别人说,谢月棠绝对不信,可偏偏这话是从陆安嘴里说出来的。
恐怕没有人能体会她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了,保家卫国几十年,还没看到国泰平安、海清河晏的盛世,结果眨眼就如同烟消云散一般的归于虚无了?
那个她曾经鲜活的世界,全部消失崩塌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不过是出来一刹那,怎么就回不去了呢?
她分明还清楚地记得将军府里的一草一木,记得待办的国事,记得街道上香甜的香气,还记得对门家的小黄狗怀孕了……
记得……
谢月棠想哭,十分的想哭。
心脏被人碾碎又捣烂一般的疼,身上的力气也被全部抽走了,四肢无一处地在疼痛,尤其是脑子晕晕乎乎,记忆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了。
她拼命地去记起在纪国的过去,可任凭她怎么想,怎么努力都好像只能抓住一角。
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甚至给了她一种错觉,如果她不努力记下,那就没有人记得了,曾经的一切都会幻化成一个美梦,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红着眼眶,泪水疯狂泛滥成灾,洗刷掉脸上的血迹,露出一张哭得
狼狈的脸。
即便如此,她也是哭得无声的。
镇国将军从不在外人面前展示她的柔弱。
陆安见她仍旧没有想上来的心思,又因夜色暗淡看不清她脸上的泪痕,便以为她没有信自己的话。
随即他艰难地从怀里摸出一块温乎的玉碟,这是他特意带过来的。
“谢小姐你看看这个,我没有骗你。”
这也是他为什么《华夏有宝贝》第二期不在的原因,他接了一个很重要的电视剧,来头很大要求也很多,他必须去对接。
除此之外,他还因此关系知道了文物所最近勘探出来的墓群,谢月棠那晚书房的坦诚不是没有让他触动的。
他知道自己不是陆国师,但还是在为她想办法,直到谢家冢的发现,破碎了所有幻想。
纪国历史久远,他就算是再有本事,也花了不少时间才读出玉碟上的字,结果一扭头就发现靳骄不见了,自己手机也不见了,便觉得以靳骄性子可能要出大事,匆匆找来。
生怕谢月棠看不见,陆安伸长了手去尽可能的把玉碟放在谢月棠面前,也因此他几乎大半个身子也掉在了悬崖边上,看得靳骄又气恼又心疼,连忙抓住了他。
谢月棠本就视力好,纵使现在头痛欲裂,听
见陆安这么说,努力瞪大了眼睛集中精神去看玉碟。
纪国的文字她最是熟悉不过了,就连那玉的来源她也觉得眼熟。
而玉碟的出现、上面的字眼,不亚于惊雷一击,彻底粉碎了她最后的希望。
是真的,陆安说得一切都是真的。
因为玉碟外圈密密麻麻纂刻了她的死亡时间和原因,以及她在世时的丰功伟绩,和皇家对她的追思、追封的谥号。
真真切切的吊唁碑文。
镇国将军是真的死了,而且还死了很久很久。
那现在的谢月棠算是个什么呢?
谢月棠觉得眼前可笑极了,可笑地想哭。
她余光瞥见靳骄恼怒嫉妒的模样,又回想起他一句句扎心的话语。
“谢月棠,外来者始终就只有你一个。”
“你是抢了别人躯体的孤魂野鬼。”
一个没有家的孤魂野鬼。
呵。
为什么要告诉她如此残忍痛苦的事实呢?
亲眼见着亲人一个个死绝,就连最爱她的娘亲也撒手人寰了,她好不容易走出阴影,扛起谢家门楣。
又好不容易眼见天下要太平了,她即将问心无愧了,却忽而告知她:谢月棠,你坚守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他们都是虚假的,都是一抔黄土!黄土!
她没了来
处,也彻底没了归处。
哪儿都容不下她,哪儿都不是她的家。
心痛欲绝之下,谢月棠又忽然庆幸离开之时就已经跟沈南远断绝了关系,这样,连同最后一点的羁绊都被斩断了,无牵无挂。
还在和陆安僵持什么呢?
还在和靳骄争斗什么呢?
一切都是无意义的,他们是土生土长的现代人,又不是她的同乡同僚。
既然如此,那便放手吧。
镇国将军已死,谢月棠也该死了。
此念头一浮现,就如同藤蔓疯涨,彻底淹没了谢月棠最后一点情绪。
她望着陆安惊慌的脸,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毅然决然地松开了手。
谢月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出挑龙刺,抱着它向下坠去。
没有什么可以留念的,就这么一身干净地走吧,带着她陪伴多年的武器,如同谢家冢里的各位一样,成为一抔黄土……
“你、说、谢、月、棠、不、见、了?”
沈南远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出这句话的。
他本就阴沉冷酷的脸上更是覆上了浓郁的阴霾,幽黑的眸子似寒潭迸出怒火,周身的气息恐怖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