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靳骄最是了解不过了。
然而此刻,他丢了尊严、丢了颜面,匍匐地跪在沈南远面前,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把卑微演绎到了极致。
那砰砰的磕头声,仿佛敲在了靳骄的心上,让他心神震撼。
在瞬间,他终于明白了陆安的心绪,换做平日里他得了一点回应,应该是兴高采烈的,但此刻,他完全笑不出来。
甚至还有点想哭。
祈求的声音响彻山谷、缭绕在耳边,如同午夜梦魇般阴魂不散,成了日后多年难消的心魔。
“沈少,我求求您。”
陆安的声音已经沙哑,听起来竟然还有些凄厉。
他抬起头,清润的眼眶泛红,里面没有不甘、没有怨愤,只有无尽的悔意。
“求您留一口气。”
留口气不仅仅这么简单,此时沈南远若是抬手,那边也有了日后饶过靳家的意思。
昔日好友竟然为了一个旁人祈求磕头,多么可笑。
沈南远的怒火有所消减,他避开了陆安的视线,落在了他及地的膝盖上,缓缓拉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陆安,你不要脸了是不是?”
因为一个靳骄,所以脸面尊严都不要了?
陆安的脸色煞白,唇瓣颤抖,蠕了蠕嘴唇没有说话。
旁边的谢旭已经双手环抱,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
他在看陆安能做到多少,也在看沈南远的行为是否让他满意。
他们这群公子哥,一个个都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傲气得很。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那他们的膝盖就是黄金骨,磕碰都不行。
别说跪天跪地跪父母了,很多连老祖宗都没跪过,今日倒是奇观,陆安竟然给太子爷下跪了。
靳骄气得脸色通红,扭头瞪着沈南远。
坚硬的刀柄毫不客气地敲了敲靳骄的头,沈南远嗤笑一声,讥笑道。
“陆安,你是不是今天没睡醒,怎么想得这么好?”
闹出事的是他们,求情的也是他们,现在犯事者都还没跪,怎么反倒是陆安这个施救者给跪下了?
还用这种行为来变相胁迫?
可惜他沈南远没有道德,所以不会被道德绑架。
从始至终,他想要的都只是靳骄磕头求饶道歉,而不是陆安的。
看着陆安一直跪在自己面前,沈南远觉得烦躁,一脚踹向了他的膝盖骨,踢得他一个踉跄,倒也被迫站起来了。
“心情如何?嗯?”
“我刚才的心情可是比你还糟糕,怎么样?”
陆安听明白了他的嘲讽意思,太子爷这是拿谢月棠坠崖说事呢,也是,任谁看见大半夜老婆跳崖了,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谢月棠是沈南远的命脉,而靳骄
是陆安的命脉,所以沈南远抓着靳骄威胁,也想要他尝一尝那般提心吊胆的痛苦。
“对不起。”陆安沙哑着说道,语气十分的真诚。
可事实上,陆安他又有哪些严重过错?
手机是靳骄偷的,人也是靳骄约的,架也是靳骄打的,但他作为一个大家长看管不利,就是最大的过错。
靳骄不懂事,他也不能跟着不懂事。
陆安清楚地知道,今日之后,陆家和沈家的关系算是彻底断完了。
沈南远冷笑着,心中鄙夷且不屑。
迟来的道歉可比草贱,但凡他运气差那么一点,看见的就是谢月棠的尸体了。
杀人诛心,靳骄是牵制陆安的好宝贝,同样陆安也可以是插向靳骄心口的一把利刀。
太子爷居高临下地拍了拍靳骄的脸,态度嚣张桀骜。
“看见了没,小弟弟。你犯的错,以后都要他来承担,高不高兴?”
“得高兴哭了吧,当时你打她的时候有多爽,就应该预料到会有现在的局面。”
“一人错,众人买单岂不乐哉?瞧瞧陆安为你犯下的罪恶,要恕罪多久吧。”
他说着,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鲜红的血在他俊朗清隽的脸上留下一道显眼的印迹,像极了来自地狱的恶魔。
“毛都还没长齐,还想跟我斗?”
年少轻狂必然要付出
轻狂的代价,此刻的照面只不过是一时解气而已,之后的狂风暴雨照旧会来临。
陆安脸色煞白,想要沈南远少说两句,可张嘴又发现自己已经没了立场,只能在旁边沉默,看着靳骄脸上的恣意倔强渐渐消散去,幻化成为绝望打击。
在被沈南远打趴下的那一刻,靳骄是想着日后怎么报复回去,在陆安跪下的时候,他想着沈南远这人怎么这样啊。
但听完这些刺耳扎心的话后,看见陆安别过头时脸上的无奈后,刹那间,靳骄什么都明白了。
这一刻,他是真的知道错了。
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自己让陆安遭罪了。
“对……对不起。”
他喃喃道,神情却是别扭的,像是很不愿意承认自己输给了沈南远。
太子爷得饶人处不饶人,反而睚眦必报。
“大点声啊,听不见。”
靳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倒是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