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
谢母整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反复喃喃，她目光呆滞地看着谢月棠，眼神里有不解和困惑。
仿佛在说，就这样的人也有功德？
道士巨大的音量，也让斗殴中的谢旭和戎金停止了动作，一同朝着他看过来。
场面似乎僵持住了，全场安静得落针可闻。
事实上，困惑的不只谢母，就连谢月棠头脑都有些发懵。
她有功德吗？
浮现在眼前的，是曾经饿殍浮尸千万里的残酷战场，整个天地除了猩红之色外，没有任何颜色。
一具具尸体堆叠成尸山，她曾经踏马走过，每一步都能听到他们狰狞的咒骂，说她杀人无数，必入地狱。
……她算不得上有功德吧。
功德字眼，一般不是指的圣人善心等高尚之义吗？
她双手布满鲜血，身负厚重戾气，又怎么可能有功德呢？
事实上，在谢月棠踏入战场的那一刻，她就决定了要做个恶人、坏人，转世轮回一学说，已经离她远去。
什么这辈子做好事会有善报，下辈子就能投个好胎，在她眼里，麻痹自我之言。
她的父亲一生良善，为何又被叛徒暗杀之死，甚至死后都还要遭遇非议，觉得他曾经做
过的善举都是别有用心？
既然做善事没有好报，那不如做恶事让自己痛快。抱着这一信念，谢月棠在朝堂上都是直来直去，让我不好受了，你也别想好过。
若不是一身军功够厚，又免死金牌傍身，文官们早就有想掐死她的心了。
她从不觉得自己有多高尚，参军也只是为保护娘亲，为父亲翻案，让其他世家不会欺压蚕食谢家，让她们母女能够存活下去。
至于保家卫国，那是因为她故乡在京城，实际上她对皇帝一族并没有多敬仰。
而守护疆域，那是她父亲的夙愿，是谢家的祖训。
随着步步高升，万千民众对她的称赞，谢月棠从来只是听一听而已，从未放在心上过。
因为他们都不了解战场的残酷，更不知道他们爱戴的镇国将军，手上有多少条性命。
要是可以选择，谢月棠更想当永远有父母兜底的，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而不是上战场，直面人性的恶和鲜血淋漓。
现在道士竟然和她说，她能来到现代，是因为功德？
这不搞笑嘛！
“她有什么功德？”谢母指着谢月棠问，颇有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
要不然，让她如何接受自己的女儿
，不敌一个孤魂野鬼？
“就是有功德傍身，天大的功德。”
至于功德从何而来，到底是何种功德，道士又缄口不言了。
他挠着脑袋，“换做以前，她可是要被立庙供奉的。”
事实上，谢月棠还真有不少庙宇。
不过拜的不是镇国将军，而是皇后娘娘。
在广袤大陆上，一座座皇后庙林立，承载着千千万万子民的美好祝愿。一炷炷香火，把她身上的血腥味洗涤干净，只求她来生无忧无虑。
“原先的回不来，也不可能回来，更没有办法回来。现在的是神明转世，是气运之子，是回归本位。”
圣武皇创世功德、万千子民信仰，还有龙血浇骨，龙气龙丹护体，谢月棠集所有大成于一身，说气运之子也不为过。
“所以呢，事实就摆在这里，至于你们要怎么接受，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钱我也不要了，就这样吧，大家想开点，不要这么极端嘛。”
经过刚才天雷罚劫的意外，道士已经不敢浪了，先前还很跳的他，现在竟然充当起了和事佬，想要和稀泥把事情掀篇。
就算他还想闹腾，一句破戒的反噬，也足以他一个月内不敢有所动作了。
“……神明
转世？”
“气运之子？”
道士几句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量极大，所有人都充满震惊。
而最为抗拒的，竟然是戎金。
浅灰色瞳孔震颤着，眼底犹豫和占有等情绪翻涌拉扯，他烦躁得扯头发，整个人暴躁不已。
明明以为是同类人，结果竟然截然相反？
我以为你是个疯子，结果你不仅自带净化，还神光普世？
阴暗的乌鸦竟然爱上了神圣的白鸽，这未免太搞笑！
各种奇怪眼神落在谢月棠身上，让她十分难受，她不由得后退了几步，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实际情况和道士嘴里说的，到底有相差多远。
她担不起，她受之有愧。
谢旭踟蹰着走到道士面前，向来刚毅的他，声音竟然有些颤抖地问。
“……我的妹妹，真的没有一点可能性了吗？”
“哪怕是千分之一、百万分之一都可以！”
他的补偿还没给够，她又怎么能走呢？
说好要用一生弥补的，怎么、怎么就这样了呢！
“没有了，没有了！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没有！再问也一样！”道士摆摆手，彻底掐灭谢旭所有的念想。
说罢，他手指一掐，神色一变，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