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音想起了曾经。
明明已经过了千年，那天的记忆还是那么的清晰。
在圣武皇的士兵，要一铲子彻底挖断海棠树的根时候。
糖糖从树心里跳了出来。
她似乎才睡醒，一觉起来发现自己家差点被偷了，对着士兵破口大骂。
但她是妖怪，士兵没有阴阳眼，也没有特殊术法，根本看不见。
所以，她的骂骂咧咧根本没有用。
倒是监工的伯音，听见了声响，他回头看见糖糖后，抬手阻止了士兵铲土挖树的动作。
糖糖知道自己没办法阻止人类，气得跳脚。
一整个灵体都在空气中，上下飘啊飘。
她愤怒极了，灵体都泛着火红的颜色，如同树上开得正艳的海棠花一样。
看见人类停止动作后，她松了一口气。
刚准备回树里的她，一扭身就看到了目光灼灼盯着她的伯音。
糖糖还以为是错觉，晃了晃灵体。
结果，伯音的眼珠子也跟着晃。
那时候，伯音的眼睛还没瞎，是个视力正常、外观正常的人。
糖糖吓傻了，呆愣了许久。
随后又是一阵惊喜的声音。
她迫不及待地飘到伯音面前，吵吵闹闹地喊。
“喂，人类！你是不是看得见我！”
她的声音稚嫩，但穿透能力极强。
伯音眼里闪过错愕，
紧接着爆发出强烈狂喜。
他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你叫什么？”
不仅仅是因为找到了糖糖，让圣武皇的术法可以实现。
更因为伯音看见了妖怪，一个只存在古书上的生物。
即便这只妖怪，还很年轻，很弱小，毫无杀伤力。
但她是真的实打实的妖怪！
糖糖歪了歪头，“是问我名字吗？”
“对，你有名字吗？”
聊到这个，糖糖极为自豪和骄傲。
“我有名字！我叫棠棠！”
她有一个人类的名字，一个妖怪给自己取的。
听到名字的时候，伯音更加惊讶了。
“是海棠的棠吗？”
“对！棠棠！”
是的，那个时候，糖糖还不叫糖糖，叫棠棠。
当初她为什么会给自己取这个名字呢？
因为她看见，每年固定的时候，有一个美妇人，总是会带着一个小女孩来佛寺。
那小女孩特别调皮，总是爱拔她的花枝，让她成为秃子。
这个时候，妇人总是会跑来，温柔地训斥小女孩。
再跟方丈道歉，给寺庙捐款。
方丈有了钱，就会给周围树木买点好肥料。
成了精的海棠花树，总能比别的树木多吃一点，更健硕一些。
久而久之，佛寺里的海棠花树也出了名，每年都会有特意来赏花的游客。
但那
一家子，总是在人最少的时候，拜访佛寺。
偶尔，她们在周围散步游玩的时候，小女孩嬉笑打闹。
满山林都是小女孩清脆的嬉笑声，海棠花妖也能听到。
花妖飘在树梢，看着小女孩在山林里沾花惹草。
看着那妇人亲昵宠爱地喊小女孩：“棠棠。”
小女孩的哥哥也会在后面追，叫她：“棠棠回来！”
多么其乐融融的场面。
那一刹那间，花妖听着空灵呼啸而过的山风，看着笑得灿烂的小女孩。
有一瞬想成为了人的想法。
她也想成为像小女孩那样，天真烂漫的人类。
她也想要家人，最好像小女孩的娘亲和兄长那样的。
但她是个妖怪，一个天生地养的海棠花妖，怎么可能成为人类？
又怎么可能会有家人？
天道不允许。
天道没杀了她，都可能是看在她太弱小，没有什么伤害能力。
既然当不了人，那就给自己取个人类名字吧。
所以花妖给自己取了和小女孩一样的“棠棠”。
即便没有人能看见花妖，即便她没有能给外人介绍的机会。
但她确实自顾自地称呼自己棠棠，经常自言自语。
只是后来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她看着小女孩出落成人，有着一张漂亮的脸庞和玲珑的身段。
女孩还
差一年及笄，妇人带着她来上香，就有无数人想知晓她家府邸，想为她说亲。
更有无数少男，面色潮红地痴痴看着她。
只是女孩还满心思的只想玩，根本没注意到这些朦胧的春心。
花妖看着，头一次心生出了：她也想尝试跟人类恋爱的想法。
如果她是那人类女孩，一定会去挑逗一下那些美男子。
花妖掐算着，该到女孩及笄日了。
作为旁观数十年的路人，她也很好奇，女孩会被指婚给谁家公子。
但这一年，女孩没有来，妇人也没有来。
从此，他们一家子都没来过寺庙了。
花妖没办法离开海棠树太远，根本不知道情况。
她甚至连那一家子叫什么，女孩全名什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