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洄又往火炉中添了点炭火,拿着夹子将又烤糊了的两个橘子扔进筐里。
天渐渐黑了下来,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仿佛都被外边无尽的黑夜吞噬。
进入林中寻找两位皇子的羽林军,还是没有个确切的消息传过来。
营地中灯火通明,营帐外沉重的脚步声不绝于耳。
初洄看着,看着……
营帐外风声呼啸,雨丝细细密密地飘落。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鱼肚白。
初洄一颗心彻底沉到谷底,再也坐不住,装好袖箭,拿上弓箭,准备亲自去找人。
平一守在门前,见人出来,抬手拦住他,“秦公子,主子让您等他回来。”
初洄眼神冷冽,举起袖箭,“让开。”
平一分毫不退,“秦公子要离开,那就先动手杀了属下。”
“咔哒!”
机括上弦,“你以为我不敢吗?”
“属下没有这个意思,”平一依旧平静,抬头看向初洄,“但秦公子应该相信主子。”
话音未落,袖箭擦着平一的脸颊划过,带断一缕青丝。
“我说,让开!”
箭尖直指平一的脑袋 。
平一抿了抿唇,“若秦公子受伤,主子会伤心的,主子既然做了准备,必定会赢,秦公子应该相信主子。”
初洄已经没了耐心。
都他娘的这么说,可谁又给他半点消息了?
什么都瞒着他,让他怎么放心?
一想到这里,初洄心中生出些愤怒还有……委屈。
就算他们做过最亲密的事,这个人依旧有许多事情瞒着他,他们好像从未站在同一个高度,这位瑞王殿下,好像也从没将他当成能平等对话的人。
就算如今洗脱了奴籍,但在他眼里,自己好像还是个……奴隶。
什么都不告诉他,就像是随手养了个小玩意儿。
为什么呢?
是觉得他会拖后腿?
还是……怕他泄密。
一想到这个可能,初洄就恨不得现在冲到那人面前质问他,究竟将他当做什么?
人心不足。
从前他觉得,留在那人身边就好。
如今……
他想与他站在一起。
敬他,帮他,爱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他保护着,像是个废人。
那样危险的情况,还要他将自己的暗卫派来保护自己。
各种情绪堆积到一起,堵得人心口发慌,面上却更加冷静。
初洄放下手。
平一松了口气。
不是他不告诉初洄消息,实在是到现在,他也没收到消息啊。
按理说,平三,平四,平五都跟去了,不该有什么意外才对。
下一瞬,眼前的人却抽出架上的刀,“那就让我来领教一下瑞王府暗卫首领的功夫。”
刀身持重,初洄知道暗卫最善隐匿和速度。
所以他没有犹豫,持刀翻砍而下。
平一侧身躲过,轻巧的步伐如同鬼魅,好似猫戏老鼠般轻松。
初洄却并没有放弃。
明明知道结果,明明知晓自己习武只有半年,必定是打不过平一,却依旧不知疲倦地攻击着,好像在发泄什么。
这刀在他手中,也越发得心应手。
好像他天生便适合这兵器。
刀刃扫来的速度越来越快,平一也要花更多力气躲避。
他暗暗心惊,微微喘息着,和初洄相对而望,眼中的惊骇无论如何都藏不住。
他是真的没想到初洄使刀的天分那么高。
初洄心中却越发厌恶和暴躁。
和弯刀越契合,就代表他身体里流着的血肮脏,那个人的血脉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影响他。
他讨厌关于那人的一切。
可对刀道的无师自通却好像在嘲讽他,这一切都是徒劳。
就算他试过那么多武器,依旧是刀最为趁手。
他想洗掉的一切,都深深刻在他的骨血里,拔除不净,生生不息。
他厌恶这种感觉。
厌恶这种不受控的感觉。
他不喜欢用刀。
可现在,他没有选择。
只能用这种办法争得一点希望。
心里那股火烧得越来越旺,透蓝色的眸底映着烈烈火光,仿佛要将一切吞噬殆尽。
又是一刀砍在木桩之上,飞溅的木屑划过脸颊,初洄轻轻喘息着,抬起手,蹭掉颊面的血迹,逐渐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
“除非你今日能折了我的手,否则,别想拦住我。”
真踏马有病!
看见初洄癫狂的样子,平一暗骂一声。
主子喜欢的人,果然不是什么正常人。
咬咬牙,平一准备近身把人敲晕。
再让初洄这样疯下去,他会力竭而亡的。
他已经顾不上会不会受伤,先把这祖宗制住。
“御医何在?瑞王殿下重伤!”
远处却传来一声大喝。
平一暗道不好,下意识朝着初洄看去。
“哐当!”
重刀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