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乾先进到屋里,“啪”地一声打开了内屋的电灯,房间才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屋里的霉气一如既往扑面而来,梁影有想停住呼吸的冲动。
“阿乾,这是谁?你的老师吗?”
外婆浑浊的眼睛盯着陡然出现在眼前的俏丽女子,一时认不出她来。
吴欣一阵心酸,看来女儿说的没错,母亲确实是老年痴呆了,连自己的女儿也不认识了。
吴欣内心一直高筑的防线终于崩溃了,那种叫亲情的情绪夺堤而出,她快步上前,抓着老人的手,“嘤嘤”地哭了起来。
老人家被她抓着手哭,一时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不安地道:“怎么回事?姑娘,你为什么要哭?”
吴欣一听母亲叫她姑娘,显然是根本不认得她了,于是哭得更厉害了。
梁影和张乾一时默默,不知道如何劝解才好。
最后吴欣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拿出手帕,擦了擦眼睛。
老太太这时看着吴欣的举动,忽然眼前一亮,道:“阿欣啊,你怎么穿成这样子?你穿的太漂亮了,你爸生气会打你的!”
吴欣见母亲突然认出她来,大吃一惊,捏在手里的手帕不由滑掉到地上。
“妈
,你知道我是阿欣?”吴欣惊喜地问道。
“知道啊,你不是阿欣是谁?咱家三个闺女,你是最好看的,大家不是叫你吕县一枝花吗?
你爸就特别讨厌听到大家这么叫,最不喜欢你穿得太好看,怕被坏小子给拐跑了!”
外婆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似乎还挺有针对性的,这让梁影不禁有些想歪了。
但是在母亲面前,梁影又觉得挺尴尬的,她的母亲一向严肃冷峻,在她心里就像一块硬铁似的。
没想到母亲也有年轻被家长唠叨的时候,而且母亲还是什么吕县一枝花?竟然有这样不太严肃的外号?
话说,母亲如果不板着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还真可以称上一枝花……
梁影有点不敢往下想,也不敢看母亲,就怕她尴尬。
吴欣却是脸色自如,一点尴尬劲也没有,倒是听着母亲这些唠叨,神色间愈发地柔和下来。
张乾对吴欣道:“大姨,要不你们先在和外婆一起,我回去叫我妈过来,她在家里收拾洗涮呢,就盼着你们住我家。”
吴欣点点头。
吴欣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离开这了,张乾觉得去叫自己的母亲过来,省得
她在家里眼巴巴等着才是正事。
吴玉家距这里只有两条街,此时她正在家里忙着倒腾房间,想着赶紧收拾好,吴欣母女来才能住得舒服。
这才刚要收拾好,就听儿子在外面叫她,吴欣出来看他急匆匆的样子,问:
“怎么啦?什么事,看你急得一头一身的汗。”
“大姨、大姨回来了!”张乾走得有些急,气还没喘匀。
“什么?你大姨回来了在哪?你在哪遇到她了?”吴玉激动地问。
“她在外婆家,正帮着外婆收拾呢。”张乾道。
吴玉一听,赶紧放下手里的抹布,说:“走,咱们赶紧去你外婆家。”
“是啊,我和大姨说回来通知你。”张乾喘息方定,又和母亲往土楼而去。
到了土楼娘家,吴玉一进后院,就看到一个打扮洋气、高挑窈窕的女人正在给母亲洗头。不是吴欣是谁?
虽然时光久远,好象模糊了姐姐的样子,但是一见面,吴玉当然立马认出了姐姐吴欣。
母亲坐在家门口的小矮凳上,头往下垂,吴玉一手托着母亲的下巴,一手拿着一个水瓢,往母亲头上轻轻浇着水,浇完水又拿了香皂,在她头上搓着,搓出泡
沫来,才用那只空出来的手在她头发上抓挠。
母亲脸低着,看不出表情,但看她乖乖的样子,似乎挺享受的。
“姐!”吴玉不禁激动地叫了一声。
吴欣抬头看她的时候,吴玉不禁觉得眼前时光好像倒流了,自己的姐姐长得还是那么好看,和十几年前也没有什么区别。
反观自己却是老了,已经是十足的中年妇女了,时光真是不公平啊,原来它对人和人还是不一样的。
吴玉心里瞬间掠过这些乱七八糟的碎片想法,她掩饰不住激动,又叫了一声:“姐!”
吴欣似乎正忙着给母亲洗头,一脸顾上不重逢“喜悦”的样子,只是淡淡地对吴玉道:
“听到了,还不过来帮忙。”
张乾走后,吴欣发现母亲的头发实在太脏了,油腻腻的,散发着一股好久没洗的味道,吴欣便支使梁影去烧了一锅水,兑好温水,替母亲洗起了头。
老太太看着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好像不认识她了,但是吴欣叫她做什么事,却又都是乖乖的,说让她洗头就洗头,一点也不拒绝。
吴欣挺心酸的,认认真真地帮老太太洗起头来,梁影心里不由得嘀咕,这还是
自己那个有点洁癖的母亲吗?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老太太至少都半个月没洗澡了吧?别说头发上散发出一股油腻腻令人不舒服的味道,身上亦是一股经年不洗浴的气息。这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