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一时说得兴起,把家中禁忌给忘了。
顾显一记冷然的眼神射过来,跟刀刃一般,吓得他连忙收了脖子,低下了头去,掌了自己一嘴。
“……对不起。”
他为自己的口无遮拦道歉。
顾显敛神,恢复了常态,“那些不过只是传言罢了,以后不要再乱说,免得惹祸上身。”
秦云聿看了眼顾显,犹豫半晌,到底忍不住问道:“三哥,你真的觉得那些都只是传言吗?”
“你想说什么?”
“小时候我就听人说过,说大哥根本不是舅妈的亲生儿子,还说他分明是舅舅初恋女友生的,我从前从来不信,可现在……我真信了。”
顾显唇线紧绷,不言语。
“如果你们都是舅妈生的儿子,那为什么舅妈偏允许我大哥娶关雎?是因为舅妈疼关雎?是因为大哥重病在身?舅妈分明就是故意的!至于缘由,我不说你也清楚,当年那个传言,就是真的!”
秦云聿有些愤愤不平。
“闭嘴!”
顾显勒令一句,阴沉的盯他一眼,“少自作聪明,以后这话,统统给我烂在肚子里,再敢提,饶不了你!”
秦云聿瘪瘪嘴,“知道了,我只是说给你听听而已,别人我又不敢说。”
秦云聿知道,三哥是为他
好,不许他‘胡言乱语’。
毕竟,顾家表面看起来一片安详,可实际上,波涛暗涌。
不知什么时候,就可能惹祸上身。
甚至,祸及家人。
顾显看着杯中鲜红的液体,琥珀色的瞳仁,也被染得猩红。
打从他还没出身,就欠了顾宴的。
因为他的母亲,顾宴没了一个完整的家。
因为他的母亲,顾宴染病,久治不愈,而今,更是成为了坐在轮椅上的废人。
他本应该是万人之上。
本该享有父亲疼爱,母亲宠护。
甚至,他本是顾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可都因为他,因为他母亲……
让一个原本温暖干净的人,一点点变得越来越陌生。
顾显仰头,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三哥,你悠着点喝,这酒很烈的。”
秦云聿提醒顾显。
顾显放下酒杯。
双目已经被酒精染得通红。
他起身。
“三哥,你干嘛去?”
秦云聿不放心问他。
“洗手间。”
顾显扔下三个字,推开了洗手间厚重的木门。
秦云聿看着阖上的木门,长长叹了口气。
想起当年他们三兄弟的种种光景,他叹息声拉得更长了些。
到底是什么,把他们原本美好的三兄弟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是关雎?
不是
。
关雎亦不过只是这场旋涡中的一个傀儡罢了!
她只是无端端被卷入了这场争分里。
若再这么继续下去,她的下场,不见得会比顾宴母亲的下场来得要好。
这一点,秦云聿清楚。
而他三哥呢?
他更清楚!
因为顾虑太多,所以,更痛苦。
秦云聿摇了摇杯中的红酒,感叹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所以这人,活一辈子,何必要为这些情事扰乱心智呢?玩玩不就算了?要认真的话,没意思!”
秦云聿丧气的说着,仰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秦云聿独自在外面,一人品了约莫一刻钟时间的酒,却迟迟不见顾显从里面出来。
什么个情况?
“三哥?”
“三哥!”
他叫了几声,无人应答。
秦云聿连忙放下酒杯,“该不会醉在里面了吧?”
秦云聿想到此,连忙起身。
他可忘不了上回他三哥喝醉酒时的样子,抱着他,又是要亲,又是要抱的,那酒品和酒量可都实在不怎么敢恭维。
秦云聿连忙推开了洗手间的木门。
“三哥?”
“三哥!”
他在里头找了一圈,然,在见到里面的顾显后,秦云聿傻住。
那一秒,像是被什么给夺去了呼吸
一般。
脑子里,也在霎时间里,一片空白。
秦云聿万万没想到,那个一贯高高在上,且还有重症洁癖的三哥,此时此刻,居然一脸颓然的靠着墙壁,单腿曲着坐在地上,一手搁膝盖上,低着头,似在隐隐抽噎着。
秦云聿胸口传来一阵钝痛。
像被人用石锤狠狠砸中了一般。
他什么时候见过他三哥这副狼狈模样?
他可是堂堂顾三爷!
就这画面,秦云聿连想都不敢想过。
“三哥……”
秦云聿挪着僵硬的步子,走上前去。
他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红了眼眶,“你没事吧?”
顾显听到秦云聿的声音,抬起头来,“醉了。”
他的眼睛里,一片猩红。
可意识,分明很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