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顾山,林楚楚的心境不同了。
梅姨也瞧出来,心情倍儿好,还没等他们进到客厅,便笑着问:“太太,晚上在家里吃饭吧?”
林楚楚刚吃饭不久,哪里饿,况且下雨,她还想着早点回去,省得山路危险,于是——
“梅姨,我刚——”
“太太在家里住下,梅姨你去忙吧。”她话没说完,顾宴清冽威严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打断了林楚楚的拒绝。
梅姨越发笑靥如花,连连点头着退下了。
林楚楚微微低头看向他,低声道:“你做什么,我怎么能住下,我要回去的!”
“你爸妈都离开了,还怕什么?”
“我姐在呢!”
“她不是支持我们么?”顾宴四平八稳地回,语气间藏匿不住的得意淡定。
“那……”林楚楚看着他这副德行,无语地差点被口水呛住,压低声开始说教,“那也不行啊!就是我姐支持我们,我才不能这么随意!我们现在没名没分的,住在你这里算怎么回事?而且,我妈是因为发病才仓促离开的,他们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夜不归宿,我姐会怎么想我?会怎么想你?”
林楚楚心中有杆秤。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清楚得
很。
否则,逾距了,过分了,会让原本支持他们的姐姐站到父母那边去。
这万万不行!
顾宴显然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听林楚楚这么一分析,眉心微蹙,显然退步了。
“那起码留下来吃个饭。”
“我还不饿……我们不是刚吃没多久嘛……”
“少吃点也要吃的。”
女孩儿见他坚持,又想到严白刚才说的话——为了见你一面,为了跟你多相处,可劲儿地作自个儿——她终究没舍得拒绝。
就多陪陪他吧。
回到厅里,等候已久的家庭医生立刻上前:“顾先生。”
林楚楚看到医生也连忙说:“你快让医生检查下吧,然后好好睡一觉。”
“你呢?”顾宴撑不住了是真,但又不舍这难得的相处时光被睡觉耽误了,沉沉黑瞳幽幽抬起,深情缱绻地盯着女孩儿。
当着医生的面儿,林楚楚面颊一红,眼眸越发水灵灵,低声道:“我不走,留下来吃晚饭,晚上你让司机送我回去。下雨,那山路我不敢开。”
知道自己不表个态,这人连睡觉都不安,她索性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
果然,顾宴忧虑的脸色顿时舒展了,唇角勾出迷人笑意,抬手捏了捏她的手指。
医生跟林楚楚点头示意,上前来接过轮椅。
林楚楚目送着他们,正要舒口气,忽听男人又说:“对了,帮我把那两条小鲨鱼喂下。”
“嗯?”林楚楚一愣,下意识看向厅门入口处,那个巨大的钢化玻璃水族箱。
里面两条体型优美健硕的小鲨鱼,正危险又优雅地贴底游弋着。
她愣了秒,迷惑不解,脱口而出:“这两条鱼不是由你亲自喂吗?”
以前她擅自做主,喂了两条小鲨,他得知后非常不悦,阴沉冰冷的脸色她现在还记得。
顾宴显然也想起那段不算太美好的回忆,脸色有一瞬的尴尬僵硬,而后温柔轻缓地道;“从今以后,你也可以喂它们。”
林楚楚僵住。
等轮椅消失在走廊拐角,她才回过神来。
顾宴这意思,是两人关系更进一步了。
曾经她没有资格做的事,如今有资格了,是吗?
唇角幽幽勾起,刚才还没来得及舒出的那口气,这会儿终于全然释放。
她该觉得荣幸吗?还是觉得悲凉?
为什么这段关系只能由他主导?
好像自己能被他认可、接纳,是一件值得庆贺欢呼的事?好像是她高攀了?
乱七八糟地琢磨了会儿,她甩甩头摒弃
那些念头,去给小鲨鱼准备鱼饵。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两条鲨鱼好像也有灵性了。
她记得以前,这小鲨是不理她的,可现在,她一靠近,两条鲨鱼便游了过来,那模样看起来挺友好的样子。
林楚楚对那偶尔露出的坚硬牙齿依然有些恐惧,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抚摸在钢化玻璃上。
“你们也是看主人脸色的,对不对?你们主人认可我了,你们才给好脸色?”她对着鲨鱼自言自语,估计是爱屋及乌,语调柔和绵软,“你们主人说了,叫我喂你们,想吃什么?鱼、虾还是小章鱼?”
鲨鱼自然是不会回答的,林楚楚看着它们自在地游来游去,莫名想到网上的一个段子。
鲸死亡后,会形成鲸落,那种海洋生态系统能滋润海底生物长达百年。
生于海,归于海,长于海,隐于海,一鲸落,万物生——非常的唯美悲壮!
于是就有人问,那鲨鱼死了呢?沙(鲨)雕(掉)吗?
想到这个谐音梗,她莫名笑了,将小鱼小虾投进水族箱:“沙雕们,开饭了。”
喂完鲨鱼,林楚楚无所事事了。
雨还在下,滴在庭前的景观池中,点亮一圈一圈的炼狱,层层叠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