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盯着他,眼神越发陌生。
道理是这样,可她依然无法理解顾宴的举动。
锯……
那个字眼光是听见就带着扑面而来的血腥残暴。
还不如直接把人杀了干脆!
“顾宴……”她心里难受极了,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舒缓了些,“我,我想……我们暂时无法订婚,我真的接受不了——我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关雎,我现在才明白,她每次跟我见面,心里是多矛盾多痛苦——我原本以为,你跟顾显只是形同陌路了,我根本没敢想,他失去的腿居然是被你……”
她说不下去了,更觉得这一方天地也呆不下去了。
她突然站起身,慌乱无措,六神无主,“我想一个人静静……对不起,我要先离开。”
失去了再看他一眼的勇气,话落,她匆匆忙忙就要走。
可顾宴哪里允许。
他坐在轮椅上未动,甚至连眼眸都没有转动分毫,可却精准地一把掐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住了。
也不言语,也不回头,就那么倔强地钳住女人的手腕,如锁紧的铁链,无法撼动。
楚楚一开始也不吭声,只是默默地较劲儿,用力到漂亮的脸蛋都微微狰狞,雪白的皓腕都青红
泛紫,可依然挣脱不开。
最后,终究是怒了!
“顾宴!你松手!你觉得我知道了这些,现在还能心安理得地跟你订婚,跟你在一起吗?”
情绪突然崩溃,她大声宣泄出来,哭着喊道:“我知道你背负了很多!知道你心里压着仇恨!如果我是你,可能我会比你更狠,但现在……我心里就是无法接受,我想一个人安静下,求求你……放我走——”
她的哭喊终于打破了顾宴的沉默。
转过头来,顾宴抬眸心痛地看着深爱的女人,薄唇几度犹豫,才低声开启,“那你需要多久……给我个时间,你需要多久才能接受这些?”
楚楚摇头,痛哭流涕,“我不知道……求求你,放开我——”
她还是不敢看向对方。
心理上的排斥让她觉得面前的男人陌生极了,不是她原本以为的那样。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爸爸一直说,她对顾宴不了解,一直说,她跟顾宴不合适。
她以为,顾宴的狠心毒辣只是针对外人,是为了保护家人。
她还在心里这么说服过自己——他是好人。
可现在才明白,原来不是的。
他对自己人也同样能下狠手。
他能将一个四肢健全的人,
从膝盖处锯掉他的腿!
太恐怖了,她不能深想,越想越觉得恐怖,浑身冰寒。
“顾宴,求求你,放开我……你非要把我逼到恐惧你的地步,才行吗?”
这句话如同浸了盐水的鞭子,猝不及防地抽在男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让他浑身一抖,手上松了开。
楚楚看到他眼里瞬间蔓延开的伤痛,心脏处同样是一阵痉挛。
她明白,这话狠狠刺痛了他。
顾宴对她的好,有目共睹,他宁愿豁出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可她却说出这种话来!
“对不起……我——”她下意识道歉,可话说一半又顿住了。
她不是故意的吗?
也许吧——
可就是无心之中的话,才更是心底最真实的反应。
道歉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索性停下,咬咬牙狠心离开!
门板豁然拉开,焦急等候在外的卢晶然跟严慧慧都吓了一跳,连忙回头。
“小语——”
“楚楚……”
林楚楚没敢看向严慧慧,她怕看到长辈担忧伤心的眼神,怕自己心软又留了下来。
她只是匆匆一把拉住卢晶然,低垂着脸囫囵地道:“姐,我们回去……”
卢晶然不明所以,眼眸吓得瞪
大,“小语,出什么事了?今天是你们订婚的日子,回去?回哪里去?你们怎么了?”
严慧慧也是赶紧追上去,急忙喊道:“孩子,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阿宴欺负你了?有小姨在,小姨给你做主的,你别生气,有小姨!”
可任凭她怎么追问挽留,林楚楚就是一言不发,匆匆地拖拽着姐姐,扬长而去。
严慧慧穿着高跟鞋,走太快差点崴了脚,被人搀扶住了顿时哭天抢地一般,又赶紧转身回头。
推开休息室的门,她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外甥,见他一动不动,又气又急:“阿宴!你们这是怎么了啊……好端端地,怎么闹成这样……你快去追啊,把人带回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啊……”
顾宴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很多画面充斥在脑海里,悲痛哭泣的,血腥恐怖的,还有他那些年苦苦挣扎的夜晚,一个人尝尽冰冷、孤独和仇恨的心境。
他早该知道,他的女孩儿属于光明温暖的世界,她怎么接受一个被仇恨占据了所有,一个蛰伏在暗夜深渊的人……
她不接受,那才是对的。
可是,他能放手吗?
是折断她的羽翼,把她也拖入深渊,带入他仇恨
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