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盯着她,眸光沉沉,暗郁无边,峻冷的脸庞依然挂着汗水,沉默数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现在后悔了没?”
“嗯?”林楚楚听得一愣,她后悔什么?
“叫你跟严白一起回去,非不肯!”他语气很冷,听起来像是训斥。
林楚楚一下子怔住,从这话语间嗅出什么来,立刻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喏喏地道:“对不起……我知道,我给你添麻烦了,如果早知这样,我就不应该来。”
顾宴其实是想关心她,只是拉不下面子正话去说,所以才这样气冲冲地“训斥”。
可看着她的反应,男人心里又后悔了,觉得不该这么说她。
毕竟刚刚经历了那么恐惧惊险的事情,她整个人都还惊魂未定,这时候最需要的是安慰。
而不是指责与训斥。
思及此,顾宴心里还是不好受的,又犹豫了会儿,主动道:“我只是担心你出事,说话态度凶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林楚楚眼眸抬起,前一刻还愧疚自责的眸底,此时又幻化出惊讶激动情绪。
干枯的嘴唇不由得抿紧,她不敢放任自己去想太多,踌躇了好一会儿,只是轻声小心地问:“你……
你还是关心我的吧?顾宴,我知道,你不舍得我,可为什么你总是——”
“没有,我只是不希望你出事,一一没了妈妈。”顾宴撇开脸,冷硬地说谎。
可林楚楚却从他撇开头逃避的动作中读出了他的真心,当下忍不住扑上去,一把将他的脸扳过来。
“顾宴!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你明明就在乎我,担心我,可非要说这种话!”
“我说了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看着我说?为什么总是躲避我的眼神?”
林楚楚拔高音量,定定地看着他,眼眶里蓄积起泪意。
杰克在一旁顿觉得多余,便撇开脸装做不存在。
顾宴被她逼到没有退路,脸色复杂又抑郁,最后恼羞成怒,突然一把抬手拨开她。
不料,女人体力不支,被他一把推倒,撞到了车座上,顿时疼得一声惨叫。
“你——”他本能地要关心,可话到嘴边又被压制住,伸出去的手也缓缓收回。
可好一会儿过去,见她捂着自己的手臂,低着头哆嗦着迟迟没有回过神来,他紧紧拧着眉,咬了咬牙还是关心问道:“你怎么样?伤势很严重吗?”
林楚楚没说话,眼泪无声下落,洗涤着红肿的面颊
。
车子疾驰在夜间,朝着医院而去。
车厢里死寂般沉默着,两人都没再吱声。
可顾宴面上再冷,眼神还是忍不住数次看向女人,透出焦虑与担忧。
到了医院,林楚楚被医生护士带进了治疗室,顾宴也重新回到病房。
他腹部的伤并没有痊愈,右腿走路都还瘸拐着,头上的纱布虽然拆掉了一些,但伤口依然打着医用胶带。
医生见他回来,赶紧招呼着人上前来检查,匆匆忙忙又火急火燎地给他重新清创,包扎。
过程很疼,他紧紧皱眉,死死咬牙,额头上很快又沁出细密的冷汗。
可不管再疼,他心里还是舒展的。
——只因为,那傻女人救回来了!
而一楼之隔的治疗室里,林楚楚坐在椅子上,同样疼得瑟瑟发抖。
她虽然没有重伤,可这些皮外伤也足够折磨人了。
她跌倒时,细碎尖锐的砂子戳进了皮肉里,护士拿着镊子,要把那些泥沙跟细小的砂子全都挑出来,才能清创包扎。
娇嫩的皮肉被镊子翻来翻去,尽管护士很小心了,可她还是疼得脸色发白,惨叫不止。
最后,只能狼狈地祈求护士停一会儿,让她休息片刻。
她真得受不了,眼前一
阵一阵发白,数次都快疼晕过去。
顾宴重新包扎好伤口,坐着轮椅过来看她时,她还有双手的砂子没有挑。
两名护士强行按着她的手,可她还是强烈抗拒着。
“不行……求求你们,太疼了——不要再弄了——”她觉得生孩子时都没有这样疼过,完全抑制不住的恐惧和害怕,泪流满面。
护士不停地解释,碎石子必须夹出来,不然会感染,后果更严重。
她哭嚷着摇头,手掌还想往回缩。
顾宴在门口看了几秒,终于忍不住,轮椅进去时,冰冷威严的嗓音跟着一块抵达:“你是想两只手都废掉吗?!”
林楚楚回头一看,透过朦胧水雾瞧见坐在轮椅上的顾宴,心里猝然一紧。
那么一瞬,她差点以为又回到了从前。
回到他双腿残废不能行走时的样子!
她吓得一愣,也忘了反抗,护士便趁机立刻挑出血肉里的脏东西,然后倒上医用酒精消毒。
火辣辣的感觉灼烧而过,林楚楚又是一声惨叫,另一手本能地要推开护士时,手腕却被一股力道钳住。
大家都吓了一跳,回头看过来,他面无表情地吩咐护士:“你们继续,我看着她。”
护士松了一口气,连
忙加快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