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搬到前府来,每隔几日年华都会到公羊晴房中请安问好。公羊晴比她年长,又涉世颇深,需她请教的地方也多。如今她是公羊晴的人,要想真正有机会露面,还是得这位祖宗发话。终有一日,公羊晴前往议事堂时,破天慌的要带她同去。那天,公羊晴嘱咐她说;
“年华,你算是我院中走出去的人。鬼才公子一向不收徒弟,阁老手下张方钦,颜忝等也算是得殿下重用。你不可比张、颜二人差,你可懂得?”
年华自是明白。公羊晴、鬼才、阁老具是声名在外之人,府中地位也不可撼动。她要比的是那些阁老带出来的徒弟,为公羊晴填上些助力。
议事堂很大,规整布置,坐席井然有序。年华于角落里打量这大堂里十几号人物,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与公羊晴入座时,阁老与太子尚未到,其他座位都已人满。太子未到,乃是老大。可这阁老未到,怕是自持年资最高。这老头一开始对她就没好印象,如今各自为营,怕更是没好脸色了,她赏赐被吞就是个下马威。
首席左侧为公羊晴,右侧为刚刚才至的阁老,鬼才公子却并未到场。年华之前就听说这鬼才公子最是傲然,从不出席此种聚会,也不轻易露面,看来果真若此。自古有才之人难免脾性古怪些。
太子有太子的排场,一出场所有人都匍匐行礼。年华跪在最角落里,头埋得最低。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总觉有目光传来。
议的多是些朝堂琐事,开口最多的也是公羊晴和阁老,她这种坐席的,能听见说什么已是不错。那阁老的徒弟倒也能插上一两句。其他事她倒不关心,听不听见也无所谓,只最后一件谭家军械所的事,她听得颇为上心。既然顾珏暔能提点她此事,就说明了其重要性。
“殿下,军械所一向不受六部所辖,刑部也不好插手。圣上倒是有几分交由大理寺负责的意思,只是如此一来,太子府想要插手就难了。”公羊晴言道。
齐阁老正襟危坐于右侧席位,听罢后也道;“圣上之意,是不想任何一府插手。毕竟谭家与五王牵连一体,此事交由殿下亦或是哪位亲王都是不妥。不知殿下对此事是何看法?”
禹珏尧听二人言后,只执了杯茶轻抿一口,淡道;“刑部侍郎顺平潜已经拟了折子给孤。”
公羊晴与齐阁老具是一惊,阁老先开口道;“这顺平潜怎就如此不知轻重。圣上还未下意,他便先拟了折子。刑部莫说不能管这档子事,单他上头就还有一位刑部尚书。他一个侍郎怎么能如此僭越。”
禹珏尧却未有什么恼怒之意,只隐含威意道;“不论这顺平潜如何。谭家,孤到底是容不得了,需得要再逼一逼才好。”
年华坐在那里听他说容不得谭家时,心里微微怵意。一个名门氏族,经由他口却只得了这么一句定生死的话。生杀权利于这太子也是一贯常事吧。
散议的时候,年华本待跟着公羊晴离去,然这厢还未起身,便听见那太子一句话来。
“你留下。”
年华看着周围人惊异的眼光,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对,孤说的就是你。”
她表示最后是顶着阁老嫌弃不喜的眼神、公羊晴惊讶疑惑的目光、其余众人恶狠狠的表情留下的。而那太子却坐在那里,一脸在她看来奸笑无比的神情。
“你…”
“回殿下的话,我叫年华。年华似锦的年华。”抢答了…
“孤知道。”
“殿下好记性。”她表示,这一句是从鼻子发音的。
禹珏尧看她一副不大开心的表情,挑眉问道;“怎么?生气了?”
“不敢。”她忙低头。
“你以为没有孤的命令,公羊晴就敢随随便便把你带来这里?”他又抿口茶水,轻言道。
“早就听闻太子殿下求贤若渴,果然是慧眼识英才。”她谄媚恭维一番,心里暗暗鄙夷自己。
“你是英才?”堂上人反口一问。
“恩…不是?”想罢又道;“那殿下说我是啥才就是啥才吧”
“蠢材吧。”他淡淡一句。
“太子殿下慧眼识蠢材!”
禹珏尧;“…”
年华统共见他四次,这位太子也如传言一般,自有一番气度威仪。但再怎么有范儿也掩盖不了放她两次鸽子的事实,心里霍霍磨刀。
“把这套茶具带走吧,孤赏你了。”
年华一愣,看婢女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套青花茶具,与当日假山院中禹珏尧用的那套很是相似。那天她没有拿那套茶具,自也是不敢真的讹这太子爷。可这太子爷又到底是存了个什么心思,她有点捉摸不定。
“当日你所言,孤回头想了想,也并非不允。日后你跟着公羊晴,也算孤未曾违约。那套茶盏不能赏你,这套也好。”
经此一事后,公羊晴每次议事都会带上她。自也审问了那日太子唤她何事,年华知她不好糊弄,一五一十实的说了。公羊晴虽是有些不喜,但总归也没说什么。也这正因着这事,前府一众人对她还算客气。阁老徒弟张、颜二人,出于礼节也来拜访过。只是那鬼才公子当真是不喜交际,从未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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