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青死了,死的那么可笑,那么可悲。但转念一想,这不也正式诸多侠客退出历史舞台的惯用落幕方式吗?
在我入狱的第九个年头,最寒冷的那个冬天,海东青死在了雪窝里。蜷缩着,全身被冻成了青紫色,就这么死了。秋心对我说,海东青死之前,还来过家里一次,不是找我,他知道我又回到那个笼子去了。他来找秋心,而且是要向她借一笔钱。
说是一笔钱,其实也不过三万而已,当时我很好奇,海东青这人一辈子没向人开过一次口,这次竟然找到家里来,到底是什么事那?
秋心给我的答案其实和我猜的差不多;自从袁鸢死了之后,海东青的性格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而且他的父母相继离世之后,本就已经改变了他很多的天性。事情是这样的,海东青有一个干爹吧,说是干爹,不过就是和他一起拾荒的一个老头。
两个人脾气很相投,再加上两个人都是“单身”所以没事的时候,或是拾荒之后,就会聚到一起,一人出个几块钱,买点酒什么的,在一起喝一喝。也是一年冬天,因为下过大雪之后路面结冰,加上老人的腿脚不好,一个不小心,摔断了腿而且还伤到了胳膊。
伤筋动骨,对老人真的是一个考验,假如不能及时去医院处理的话,老人的性命肯定就交代了,海东青知道了这个事,拿着自己所有的积蓄,想要带老人去医院,但是,医院吗,大家都知道,那是个
没钱勿进的地方,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吗“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那就是一个吞钱的机器,海东青这么多年攒下的三瓜两枣,根本杯水车薪一样,的情况下,他想到了我,那个时候我进去了,所以他只有找到秋心帮忙了。我进去之前就把我在企业所有的股份都转到了秋心和柔柔的名下,而且那个时候公司的最高领导就是柔柔。
所以他没去公司,而是到家里去借钱。我不在意借钱的事,因为这本就不是什么问题。我更关心的,是海东青身后事的处理。
记得那天我是和秋心并排坐在沙发上的,我看着手里的烟,声音击沉的问她说:“葬了吗?”
“葬了,和袁鸢搁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秋心回答我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可她的声音并不沉,而且我觉得里面还有一点愉悦的意味。袁鸢下葬的地方在我家小区后面的一处山上,当时因为海东青这么要求的,所以可能看起来有些草率吧,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个人觉的还是不错的,虽然没有碑,也没有冢。但至少,那个地方,我时常的还能去祭奠一下不是?
现在更好了,我兄弟也葬在哪了,我们老哥俩啊,这一辈子虽然能相托性命,但是说真的,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这下好了,没事的时候,我还可以去和他们两口子说说话,省得他们寂寞,也算是继续我们弟兄之间的感情。
“秋心,海东青没有
孩子,下葬的时候,是谁做的孝子,谁披麻戴孝摔的盆子?”
我很关心这个问题,我不想我的弟兄到死都没有人送他一程。
“柔柔两口子,还有老虎家的两个孩子;你就放心吧,你兄弟走的,肯定不会觉的孤独。”
“他也该知足了,哎,可惜啊,他家就这么绝后了,不知道在下面,他要怎么面对祖宗啊。”
说到这,我不仅唏嘘,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别的人,就算是午后,多多少少的也能为父母尽些孝心,可海东青那?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他的父母,我真不知道,他这个执拗的倔强,到底是不是一种疯病。就为了一口气,真的就,这么飘零着过了一生。对父母,他亏欠的绝不是生养之恩那么简单。
我这个人很重视家族传承,如果我又两个孩子的话,我一定要过继给海东青一个不可,但,我偏偏只有柔柔一个孩子,突然,一个想法萌生了,我对着秋心脱口而出:“咱们收养一个孩子吧,就告诉他,他是海东青的后代。让我兄弟对祖宗也算有个交代。”
秋心点点头,我很欣慰,她能同意我这个想法,因为收养一个孩子还是为别人,对于男人来说为了兄弟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女人来说,这是真的需要勇气的。
沧海桑田,风云变幻。十三年前的春都已经成了过去,又是变迁,让这个城市变得更发达,也变得让我陌生了。曾经我能够左右的东
西,现在看来,已不是我再能触及的了,假如我这一次出来不是自愿退出的话,恐怕我也再不能翻起什么浪潮了,我的那一套东西,已经玩不转了。
生活总是能给人启示,让人觉得充满活力。自从我出来之后,三年里,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给家人们做饭,换着不同的花样,做着不同的口味,曾经家人一度说我当年要是去做厨师的话,一定会极为成功。
这三年我最享受的,就是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说说闹闹的情形;我常在周末的时候,带着外孙子去游乐园玩,看着孩子享受欢乐时的样子,我就好像看到了柔柔小的时候,看着游乐园里男男女女,卿卿我我,我又好像置身于当年和秋心一起出来发疯的场景。
这三年,应该是我这一辈子最快乐三年了,唯独让我感到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