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赵卓这几日在帝京的名声一落千丈,但到底是在殿试中拔得头筹,一上来就申明自己尊王贱霸,抢占先机。
王霸之辩,自前朝起便愈演愈烈,谁不知道当今陛下还是皇子时,便是凭借一句“义利王霸”深得先帝青睐,从而坐上储君之位,继而登临九五。
朝中许多醇儒也对皇帝治国之道早有定论,尊王而贱霸,称赞如今大魏盛世与先古王道盛世一般无二。
抡才大典上出来的人都会被皇帝委以重任,所以只要但凡有脑子的,都不会站在皇帝的对立面。
所以在得知陆沉将王霸之辩作为抡才大典的议题时,赵卓便很是鄙夷,这种早有定论的事,还用得着老生常谈?
看来这位太子殿下翻云覆雨的本事还不错,但对于治国理政根本是一窍不通,这样的人,又怎能在储君之位上坐得安稳?
堂上的几位士子不肯落于人后,在赵卓先声夺人后纷纷出声,虽然话说得各不相同,但都是一个意思,都站在王道这边,致使这场王霸之辩似乎有刚开始便要结束的样子。
对此,左相白石微闭双目,一言不发;右相柳城则是暗自冷笑,看了一
眼坐在上面的陆沉,心道抡才大典一开始就办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你这位太子要如何向陛下交代?
“若能经世,义必有利。若可济民,道必有功。因此霸固本于王!”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望乡台上一片哗然。
只见跟着陆沉进来的温良,此刻毫不怯场,洒脱起身,任由众人目光投来。
“哗众取宠,妖言惑众,哪里来的狂徒,敢在这里空谈误。国!”
赵卓等士子顿时冷眼嘲讽,怒意汹汹,纷纷出言讥讽。
直到这时,闭目养神的左相白石总算是睁开眼睛,打量着这位站在太子身边的穷酸书生。
然而温良接下来的言论更是震惊众人,“若是全然不顾霸道之利,则大魏盛世最多只有十年光景而已!”
右相柳城顿时喝道:“竖子放肆!竟敢诅咒大魏国祚,来人,给本相拿下此人,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抡才大典事关重大,早有禁军在外警惕待命,听到柳城发话,立刻便有金甲侍卫上来要将温良押解。
“慢着。”
陆沉淡淡地道了一声,来势汹汹的侍卫顿时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听候陆
沉发落。
身为禁军,只听命皇家,如今太子殿下发话了,他们哪敢乱来?
柳城面色略显阴沉,看向陆沉质问道:“此人狂妄自大,出言无状,太子难不成要包庇吗?”
陆沉看都没看柳城一眼,从酒儿手中接过茶盏,轻轻啜饮了一口,平淡道:“包庇二字从何说起?今日议题为王霸之辩,如今有了争辩,岂不是好事?”
柳城被陆沉的态度激起怒气,沉声道:“能够参加抡才大典之人早已定好,他有什么资格能够与众士子辩题?”
“既然是为国选才,为何要局限于三四人之数?”陆沉嗤笑一声,“孤倒是忘了,这些年抡才大典上选出的士子,大多是柳相的门生。”
“孤倒要问问柳相,这抡才大典,是为大魏取才,还是为柳家而办!”
陆沉一句诛心之言让柳城顿时勃然大怒,只见这位当朝右相当即拍案而起,大声喝道:“胡言乱语!本相对大魏之忠心,天日可鉴!”
陆沉哈哈大笑,几乎笑出眼泪,“是是是,柳相忠君爱国,谁人不知?既然如此,让此人与几位士子辩上一辩,又能如何?”
柳城到底位居相位多年
,转眼间按捺住心中怒气,但仍旧不肯松口,“本相刚刚已经说过,此人没有参加抡才大典的资格!”
“孤说他有,他便有这个资格。”
陆沉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人哑口无言。
柳城才说了自己忠君为过,那太子身为储君,自然不能忤逆。
柳城被陆沉反将一军,非但没有恼怒,反倒是深深地看了陆沉一眼。
芙蓉园诗会之事他早已知晓,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陆沉这样费尽心力,不过是想先声夺人,根本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但方才的一场交锋,让柳城明白了,这位太子殿下早已不是当初任人摆布的懦弱皇子,难怪身为皇后的妹妹要铤而走险地置他于死地。
柳城没有再说话,若是接着驳斥陆沉的话,保不齐会被他再以君臣大义给逼回来,那他的脸面就彻底丢尽了。
陆沉见柳城这么快就认怂了,心中并无喜悦之意,反倒是腹诽了一句老狐狸。
本来还想趁机再给这老家伙狠狠地来上一刀,想不到柳城居然还能在他的激怒下保持理智。
对付起这种人,可比那些无脑反派要难多了,就跟隐藏
在阴暗角落的毒蛇一样,谁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冲出来咬你一口!
见柳城忍气吞声,四皇子陆植也只好闭口不言,只是隐藏在袖中的双手在紧紧握拳!
“继续。”陆沉淡淡地吩咐一声。
温良得了准许,更加无所顾忌,与赵卓等人一谈王霸便谈了整整一个试探,所言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