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租住的红砖小房附近,有两个小孩,一个叫二埋汰,另一个叫细高挑,年龄都比我大,个头更比我高。
他俩经常结伴玩。他们跳过街南的土墙,去土墙里边的荒地上玩耍。那里的草、树都高过我们。二埋汰和细高挑不带我玩。每次我跟在他们后面,他俩都往回轰我。
他们两个似乎永远穿着破旧的补丁加补丁的掉了颜色的衣裤,永远不合身,尤其是二埋汰,浑身上下都油光锃亮,身上有一种霉味。
我母亲经常叮嘱我别跟二埋汰他们玩。说二埋汰他俩坏。
春天,风从南墙那边吹过来,带着青草和树叶的清香。
我爬过南墙,看见二埋汰和细高挑在荒地里坐着。草还没有全绿,去年的枯草还在泛黄,黄绿相间。他们身后有几棵树,泛绿的树枝在风里悠来荡去。
“你过来!”二埋汰喊我。
我高兴地跑过去。他俩把我夹在中间,一个搂我脖子,一个抱我腰,不停地对我说着怪话,坏笑不停。
下午回到家,我高兴地对母亲说二埋汰带我玩了。
母亲瞅了我的后背,让我把衣裳脱下来,我脱下衣服一看,看见衣裳后背处让人用刀片划了一个大口子。
这是一身新衣裳,灰色的,是母亲给我新做的衣裳。
我生气地想,这一定是二埋浑他俩搞得鬼。我爬过土墙,去找二埋汰和细高挑算账,他俩已无踪影。母亲带我去找二埋汰,二埋汰他俩不承认弄坏我的衣裳。
母亲领我往回走,告诉我,以后穿上新衣裳,千万别往穷人家的孩子身边靠近,他们会因为妒忌你而划坏你的衣裳。
是4岁还是5岁,记不清了,那时我住在兴隆店小镇。
父亲是镇医院的牙科医生,母亲在粮库做工,家庭条件比镇上的大多数要好。
我记得是草刚泛绿的春四月,风还有些凉。
一天中午,我穿上妈妈刚给我缝做好的灰色上衣,去医院的院子里玩耍,碰上邻居的同我岁数相仿的两个男孩。
我叫不上他两个的名字,但我记得其中一个男孩的外号(绰号)叫大埋汰,另一个叫二埋汰,除了穿得破烂,身上脏兮兮,鼻涕流下来也不知道擦干净。
浑身上下一股酸臭味,还喜欢放屁,边放边说“有屁不放,憋坏心脏,没屁硬挤,锻炼身体!”
我讨厌跟他俩玩,可他俩却特别愿意找我玩,每次玩完,我兜里的糖块饼干都所剩无几。
今天,我见了他俩刚要走开,大埋汰跑过来抓住我笑嘻嘻地说:“穿新衣裳了?走,跟我俩去骑墙玩。”
二埋汰也过来拉我,我走不开,只好跟他们爬上医院半人高的土墙。
我坐在大埋汰和二埋汰的中间,他俩从我的衣兜里掏东西,没掏出来,因为我怕饼干弄脏了衣裳,没带糖果和饼干。
坐了一会儿,我们说笑了一阵儿,从墙上下来,各自回家,他俩临走时对我发出怪怪的笑声。
回到家,我一进屋,从粮库回来吃午饭的母亲望着我的后背说:“你后背的衣裳怎么开了一条口子?你跟谁玩去了?”
我说大埋汰和二埋汰,我还说了我感觉手在我后背上动作,还说他俩临分别时对我发出怪笑声。母亲说:“这两个坏小子,心眼也太坏了。以后不能跟他俩玩,坏孩子爱忌妒,忌妒心重,要玩就找好孩子玩……”从那以后,我就彻底躲开他俩了。
浑身冷得发抖,头疼,我躺在床上,母亲给我捂上一个厚棉被,不一会儿,我迷糊过去了。
醒来时,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坐在我的床前,摸摸我出汗的头,又摸摸我的脉,然后他对母亲说:“这孩子,只是感冒,扎一针就会好的。老周这人(我父亲)也真是,孩子病成这样,也不送医院,自己在医院工作,多方便的条件,也不利用。”
母亲叹息说:“孩子有病有灾,他从来不管,好像这些孩子,不是他孩子似的。”
医生说:“我也觉得老周有点古怪,特倔,又不会来事。”
医生从写有白色十字的牛皮箱中拿出针头、药瓶,他用力甩甩针头,往药瓶里扎,很费力地扎进去,往里注射滴溜水,尔后拔下针头,把药瓶用力摇了摇。又把针头扎入药瓶,把药水抽出来,左手拿着酒精棉球,右手拿着针头向我走来。
我挣扎着爬起来喊:“妈,我不扎针。”
医生不管我的呼喊,走过来就要扎,我跳下床,拿起布鞋,用力打医生,打得医生往后躲,嘴里叫道:“这孩子,这孩子。咋这样。”
母亲过来用力按倒我,帮医生给我打针。疼。
我病好后,夏天到了。
没有风,天热能闷死人。
中午,我在爬满豆角花的杖子上捉红青蜒玩。青蜒见我来了,飞起,旋了一圈,落在我举起的小手上。我一下抓住了它。
捉完青蜒后,我向镇卫生院走去。进了卫生院,我与很多小孩子排队,扎一种预防针,我强忍着扎完了预防针。
我怕扎预防针,但医生和母亲都对我说:不扎预防针会得病死人什么什么的,我就扎了。我怕扎针,但更怕死。
我在感冒发烧时,母亲不找医生给我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