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顾笙这时候合该也跪下去帮衬两句,替这姑娘求求情。
但她也是这年纪过来的君贵,姑娘的心思她都懂,不就是想耍手段,让皇爵对自个儿记忆深刻点儿吗?
要这时候插上一脚,万一这姑娘没成功上位,多少会把责任赖给顾笙的,下回八成还得这么瞎折腾。
所以还是不能惯着的,得叫她感受一下,这么做的真实后果。
她这一手,要是在其他几位皇爵面前显露,这第一印象也就确实深刻了。
爵贵又是从小被教育要对君贵爱惜宽容的,哪怕真有些恼了,也不好发作。
下回再见时,趁着爵贵对她消了气,却还有些印象,她再露一手温柔贴心的形象,保准就能让皇爵上心了。
只可惜,眼前这位可不是“其他”皇爵。
九殿下的记性好着呢,气消得可不慢,第一印象坏菜了,今后可就难讨好了,而且从小被奶妈兵团心肝儿肉的捧手里,对陌生人的冒犯,可没多少宽宥的度量。
这姑娘今儿个怕是要栽跟头了。
顾笙垂眸看了看地上伏地颤抖着的小姑娘,便好奇的抬眼去瞧九殿下的反应。
九殿下此刻正一副睥睨天下的眼神,面无表情的垂眸看着地上的魏如烟,也没开口让她起身。
顾笙明白,九殿下这表情,就是在等嬷嬷侍卫之类的,上来将这奴才拖下去教训的意思。
可须臾后,九殿下用余光瞥了瞥身旁,忽想起,这地方成年侍卫不能跟进来,这会儿,自个儿倒是个孤立无援的,得“事必躬亲”了。
顾笙发现九殿下神色不开心了,心中不由好笑。
小人渣怕是拉不下脸面亲自去教训一个君贵,犹豫片刻,竟然满是委屈的抬眼看向顾笙,一副“她刚刚冲撞了孤!”的告状神色……
顾笙忽然觉得自个儿肩头一沉,身不由己就接下了“替小皇爵教训奴才”的职责!
这可怎么办?
她细细回忆了一下,每回在学堂里遇上不规矩的同窗时,张嬷嬷那被踩了尾巴似的泼妇做派……
那个她怕是学不来的。
可就算是硬着头皮学,也不能叫九殿下失望不是?
于是,顾笙清了清嗓子,酝酿一下情绪,尽量显得泼辣的低头呵斥道:“瞧你这冒冒失失的样子!家里的嬷嬷是如何训导的?走个路都不拿正眼瞧人,这都冲撞了九殿下,你可是活得腻味了?”
魏如烟闻言身子伏得更低了,大概是想引得九殿下怜惜,便颤声颤气的哽咽道:“奴家死罪!”
顾笙抬眼看一瞧,见九殿下神色满意,便继续接着刚刚的气势,凶巴巴的道:“知错了回去就得好好反省!再有下次可饶不了你!”
训斥结束,顾笙得意的偷眼去瞧九殿下,竟发现江沉月此刻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一双眯成缝的浅瞳,看乐子似的盯着她打量,显然是被她方才外强中干的尴尬表演逗乐了……
上当了!
顾笙心中暗自叫糟,这小人渣是故意想看她撒泼的样子!
顾笙顿时涨红脸,气呼呼的低头不再搭理小人渣。
“走。”九殿下完全没有羞愧的意思,捉弄完顾笙,便满意的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顾笙哪里敢闹别扭,还是得梗着脖子跟上去,只能用眼刀不断瞪向小人渣的背影。
就在二人即将踏出门槛之时,江沉月忽然顿住脚步,侧身斜眸,看向还跪在梳妆台前的魏如烟,面无表情开口道:“上回在国子监西花厅后头,踩了孤一脚的,也是你?魏国公府长女。”
这话一出,魏如烟与顾笙同时一个激灵,两人都惊慌的看向九殿下。
九殿下虽嗓音轻缓,且不带一丝情绪,却莫名透着股危险的警告意味,吓得魏如烟颤声答道:“是……臣女有罪……”
这回的颤抖怕就不是装的了。
江沉月没再多言,依旧面无表情回过头,一掀帘子踏出了门。
徒留面色惨白的魏如烟跪伏在原地。
顾笙此刻已经吓懵了!
她忽然觉得,九殿下虽然年幼,可一旦发起威来,却用不着说一句难听的,就能吓得人直翻白眼!
光那一句淡然的讯问,就透出多少耐人寻味的威胁——
既挑明魏如烟的罪责,自己全都记着呢,又点出了她身家背景,怕是再敢耍花样,她魏国公府就得阖家遭罪了……
真是四两拨千斤的一句话啊!
顾笙再想想自个儿方才表演的那几句威胁人的“黑话”……
真是掉份儿啊啊啊!
她一路尾随江沉月,下楼走出东丽阁,横竖都想不起,何时在国子监遇见过魏如烟。
在看京鉴会名册时,顾笙确实也觉得眼熟,好像在学堂里听过,只不过……
大概只有九殿下这种超凡的“记仇帝”,能够只字不差的记得起对方的姓名和背景了!
顾笙心里扒算着,自己捏碎过多少块九殿下的零嘴儿糖糕,还有之前自己嫌弃九殿下赏赐的蛐蛐儿太吵,回家就给放生了的事儿,还有……
越想越是浑身发凉,顾笙“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踏进马车后,就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