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楚天身影彻底消失在远处,粗壮汉子才浑身一颤,瘫坐在地上,双手柱地的那柄钢刀也锒铛一声砸落一边。
先前那位一身青衫的年轻人,那股杀意并未针对自己,也让汉子浑身冰寒,如同在心神深处,有一条蛟龙盯着自己,只要自己一个差错,便会死无葬身之地,这倒是其次,那一瞬间,他从楚天身上感受到的那股子杀伐气势,让汉子心底胆寒。
山路中,楚天随手从一株古书上扯下一条虬壮树干,给自己做了一杆行山杖,照理来说,楚天魂武九境修为,跋山涉水,御风而行,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可楚天还是想着,自己能亲自一脚一脚丈量天地山河,好像这样才能走的更加心安,冥冥之中,有一股叫脚踏实地的感觉。
玲珑少女趴在楚天肩头,奇怪问道,“大混蛋,你先前怎么没顺手杀了另外一个家伙?按照你这一路行来的规矩,不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然便……”
不等少女说完,楚天摇头道,“我觉得有句话很对,强者的规矩和边框,只有放在更高更远的地方,才算是真正的武道,再说了,先前在我说完那些话之后,那个叫顾健家伙,便已经心生退意,倒是那个叫刘元的矫健汉子,心底的那份杀机才一瞬间爆发了出来。换句话说,那叫顾健的家伙,还没有触碰到我的规矩边框,罪不至死,做人留一线嘛,只是希望此次过后,能看清楚些东西,不然也就是让他多活一段时间而已。但是我觉得,那家伙身上的血腥气并不多么浓郁,给他一次机会无可厚非。”
轩辕青青犹豫了一下,好奇道,“你先前跟那叫顾健的家伙交手,显然已经显露出了一些实力,再加上那番话,即便是再笨,也不该暴露杀机继续对你动手才对呀。”
楚天呵呵笑道,“这其中便是人心细微之处了。”
楚天手里随意甩这那杆自己制作的行山杖,说道,“过犹不及,慧极必伤,还是很有道理的。”
轩辕青青一头雾水。
对于这些个人心底处的细微波澜,她
还是有些看不清楚的,毕竟跟楚天走了这么远的山河路途,可小时候生活的太过顺遂,没见过太过的人心诡谲。
楚天想了想,转头看向趴在自己肩头的少女,笑问道,“打个比方,在你刚刚来到白泽山脉那会,见着了那些在我眼里品秩还不错的天地灵物,会不会心动?或者说会不会看上一眼?”
少女一脸不以为然,不假思索道,“自然不会。”
楚天道,“这就是了,见识过了世间那些真正的天地灵宝,哪里会对一些个低微到尘埃里的寻常灵物感兴趣,能看一眼都是对那些东西的垂怜。”
楚天有些莫名感慨,难道站得高了,便会自然形成这般的心性和心态?
楚天收敛思绪,接着解释道,“事情微妙便在这里,我若是直接狠厉出手,将他叫顾健的汉子打杀了,那矫健男子必定会真的心生觊觎,可我心情不错,他们也没有一开始就暴露杀机,我便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只是点到为止,如此一来的话,火候差不多了,但是我继续说了那番话,便让矫健男子误以为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
楚天眯起双眸,“以我的身家底蕴,哪怕是一个瞎子,也会觉得是出身在真正豪门大族中的世家子弟,是那种不知道世间江湖险恶的纨绔公子,如此来想,面对那两人的截杀,如我这般心如止水,便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真正的经历过无数的惨烈杀伐,另一种便是不知天高地厚,没吃过亏,否则怎么可能有那般镇定。”
“在那叫刘元的家伙眼里,我显然更可能是后者,而且我的武道修为,并未有半点的隐匿,的的确确就是魂武九境。”
“反过来去想,真正出身显赫的世族子弟,一般得是什么性情?可不是跟徐坤那般的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结果我面对神桥境武道修士,直接放弃了继续争斗的念头,可不就是被误以为心虚的色厉内荏,如此一来,我就能够浑水摸鱼,糊弄过去,免得真正厮杀起来,丢掉了小命。这便是我在那叫刘元的矫健汉子心里所有想
法。”
楚天呵呵笑了起来,“你说人心玄不玄妙,行走山野,也不怪他见识太多了,一点事情便能琢磨出多少意料之外的滋味来,不得不说,很不简单,可人心玄妙处,就在于此。”
楚天感概道,“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家伙怕我会记住了他,将来找他算账,那些个纨绔子弟不经常惯用的伎俩嘛……”
楚天揉了揉眉心,“这些道理自打我小时候在桃花巷,便明白了不少,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不说,各种勾心斗角和人心诡谲,可是真的精彩,每天用心看,仔细瞧,慢慢品味,就会咀嚼出各种滋味。如果我这么大年纪,还是出身高门氏族,有这份武道实力,一眼不合就要热血杀人才是常理,行走在路上,就怕没有人不长眼睛主动撞上来,那得多无趣……”
楚天最后盖棺定论,“这些跟一个人的武道天资和心性有关联,但是关联不大的,换成任何一个人,在我小时候那般境地,想要活下去,跟只狗一样活下去,都不得不去细细的品味琢磨。”
如今,楚天说出这些当年的伤心事,已经不再有半点的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