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山岭小道上,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那座山脚大战的缘故,四野一片寂静,给人的感觉,好似那飞鸟绝迹,人踪湮灭。
若是寻常时候,即便再幽深山脉,哪怕人迹罕见,也总会有几声鸟兽啼鸣,可眼下情景,让楚天心里莫名升起一抹忐忑,朱红腰间斜挎那柄竹制短刀,紧张兮兮的跟在楚天身后,幽深山林,让小女孩心里生出几分惊惧,生怕一下子就从哪里蹦出来一头凶猛妖兽来。
朱红一手紧握腰间短刀,一手轻轻扯住楚天衣袖,可怜兮兮的跟在后面,好像是心底那股杀尽天下人的戾气都被消磨殆尽。反而是楚天没事就会安慰小女孩两句。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行走江湖,生死自负。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楚天必百倍还之。
这是楚天这些年来武道心性立足行走天下的最原始根本,无关对错,顺其心而已。
虽然不能说有多对,但楚天觉得至少也不能算是错的,至少能支撑自己心安理得。
因为小时的经历,在楚天看来,人来这世上一朝,本就是来还债的,那些个光风霁月和道德光明,就好似还债之后,人死之前,能够尤有余庆,楚天现在魂武九境,显然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只是在白泽秘境,见过了那位高大老人,楚天便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比如自己一路行来,力所能及的以最大善意看待这个世界,要心怀希望,就像爹娘的那份期盼,尽量避免最糟糕的局面。
这是楚天眼下看待人间的想法,正因如此,楚天才会在心里生出那股说不出来的错觉,才会出手相救这个叫朱红的小女孩。
只是在救了眼前小女孩以后,这一路走来,楚天便觉得自己在这之前的立身之本,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武道一途,的确要讲究顺心意才行,既然如此那些坠入魔道的武道修士,有什么不对?楚天摇了摇头,肆无忌惮欺男霸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当然不对。就好比朱红,难道生来心里所想便是杀尽天下人?当然不是这样的,也就是说在生来之后,心性因为生活经历而产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甚至于这种改变已经扭曲了自身最根本的心意,因此而走上了歧途。
楚天一手牵着朱红,一手握拳放在腹部,缓缓前行。
朱红的武道天资太高,武运太盛,只要能顺利成长,总有一天能登顶此方天地武道,但是楚天觉得自己既然遇上了小女孩,便需要帮朱红找到武道立身的最根本之处,不然一旦朱红真的走入眼下的‘顺心如意’,后果不堪设想,甚至于牵连自己的武运根本也有可能。
楚天想了想,暗自叹息,好似月明风清突然又蒙上了一层阴云,行走世间,在那顺心如意之中,还缺少着什么,那才是真正的武道立身之本。
楚天思来想去,还是没想到更好的结果,无奈叹了口气。
先前山脚下的那场惨烈厮杀,不管原由为何,总逃不过人心不足的包藏祸心,楚天想不明白的是,千万年来,不管是散武修士还是各大武道氏族的天骄弟子,自打生来便耳濡目染此方天地的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可仔细数数看,能够走到武道巅峰的,一共才该有几人?难道就从未有人想过,何为武道的真正立足之本,难道真的就只是顺其心意的各凭本事厮杀?
正愤懑先前那群家伙的好狗挡路,朱红小心翼翼的向四周看去,凉风吹来,暗自咽了口吐沫。
楚天转头看了眼心神忐忑的小女孩,笑问道,“怎么了?”
朱红想了想,“楚大哥,你看这
天底下,坏人茫茫多,咱们这一路走来,一共也没见着几个好人,你以前不是说过,这个世界亏欠好人太多,我以后要真的成了绝世高手,遇到这些人直接给打杀了,有什么不对?”
楚天微微一愣,皱了皱眉,没想到朱红心里会想这些,欲言又止,犹豫不决。
倒不是楚天不愿意跟朱红去说这些,只是楚天自己也觉得云里雾里,说不太清楚。
隐约之中,楚天能感觉到,朱红这几句话,涉及了一条很深很大的规矩经仪,是一条武道攀登的根本脉络。
大道精微处,在于性命。
这个道理太大了些,哪怕楚天走过了千万里之遥,武魂法相已凝聚万里山河,依旧觉得朱红的这句话,分量太重。
楚天深深吸了口气,这么大点的小女孩,便要去想这些,会不会太沉重了些。
楚天揉了揉朱红小脑袋,山林间有清风拂过,不再是阴凉的那种,只觉让人心情轻松惬意,楚天眯起眼,想着自暮霭城以来,一路走过的山山水水,路上的所见所闻,突然想起一句话来,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一方世界,各方天下。
楚天转过头,笑道:“你说的对也不对,对的话,这个世界的确亏欠了好人太多,坏人茫茫多,可不对的地方,就好比你从小生活的那个地方,和咱们眼下所走的这座山脉,以及之后要走过的山水城池,每一个地方,都是因人因地而异的,一个人的想法,怎么可能全对,只能跟搭建房子一样,一砖一瓦慢慢的堆砌,才能真正的顺心意,不迷失了根本。”
朱红苦着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