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碧溪长河,楚天最终还是决定去那座名叫‘浔叟’的上古宫殿遗址去看一看,反正自己此行千羽山脉,收获不少,更是妥妥当当踏足了神桥二境,接下来也就更没有什么需要着急去做的事情了。
再就是对于无形之中所谓的因果,楚天心里有些犹豫,关乎自己,画地为牢。
有些事情,了需应自了,该来的总会来。
楚天脚尖在地上轻点,飘然而行。
思绪飘远。
青云阁比起原本的想象,还是要好上不少的。
当初第一次从剑一那儿听闻暮霭城那场谋划,楚天便觉得不管正道还是魔道,实际上都逃不过天下乌鸦一般黑,为了所谓的武道登高,大道根本,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甚至于在无数人眼里,天地间的弱者,那些人的性命,就像是过往云烟,都是自己登高途中的垫脚石和蝼蚁,打杀之后无需计较,风吹过,便消失不见。
眼下亲自来到了青云阁,虽说时日不长,但是从青云城,走上东仙峰,再走过了血岩山,来到这千羽山脉,楚天便觉得,青云阁,没有自己假想的那样糟糕。
不管是最初见到的那个叫刘唐的家伙,还是那位名叫苗晓东的师兄,再就是唐越闫龙甲,以及先前遇到的季尘师兄妹三人,给楚天的感觉都是很不错的。
楚天甚至可以想象,即便是姜家或者是依附于姜家的那些人,实际上在有些人眼里,可能也是在心里有着牵肠挂肚的他人。
楚天有些明白起来,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正魔之间的真正区别,是那一线是否还存在。
只是楚天心里有些无奈,看到明白更多事情,有些阴霾却并不会随之消散,反而会随之出现一条条原本或许就存在,但沉寂未曾显化的脉络,慢慢浮出水面。
……
……
玉绛峰,闫家祠堂。
一位身穿紫衫长袍的中年男子站在祠堂大殿,空中雾霭弥漫,然后一副灵纹图录缓缓展开。
当图录中出现一片气蒸云梦的碧绿湖面,湖中心的八角行亭一位身形妙曼的女子神色幽幽,那名双腿跪在大殿的年轻人浑身一震,眼中满是狞厉挣扎之色,他深吸了口气,咬牙颤声道:“弟子无能,还请师父责罚。”
中年男子面无表情,淡声道:“不该是你的,就是强求也强求不来。”
年轻人抬起头,目光阴沉看向那副灵纹图录,他咬牙道:“若不是那叫楚天的家伙,
我……”
不等他说完,中年男子顿时皱眉,沉声道:“到手的机缘,抓不住不怪你,可事到如今,你不去反思,却还想着找那些自认为理所当然的借口,就你这心性,就算能拿到那份机缘,又能如何?”
年轻人浑身一震。
中年微闭双目,深吸了口气,看着这位怒其不争的弟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那叫楚天的年轻人,虽说是朝仙峰名誉弟子,可他才刚刚踏足神桥境,撇去这一点不去说,为了这份武道机缘,你准备了多久?我们玉绛峰又为你付出了多少?到头来一败涂地,你能怪得到谁?”
中年男子暗自叹息,手指向那副灵纹图录,淡声道:“这是我耗费了极大人情气力才得来的,你看仔细了。”
年轻人脸上狰狞缓缓消散,面无表情,死死盯着图录之中好似光阴流逝的长河。
一幅幅画面在眼前闪过,年轻人最先是一脸的心妒和怨恨,慢慢的神色收敛,变得愕然惊悸,最后睁大眼,神情愈加凝重。
画卷之中,最先是一个衣衫华丽的少年人鲜衣怒马的场景,花街柳巷,‘无恶不作’,身边跟着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扈从,然后是那少年人跟扈从被另外一群更加壮实的人围堵在街巷尽头,笑脸狰狞,先是有人一脚踹去,然后就是无数棍棒加身。那少年人跟扈从蜷缩在墙角,双手护住脑袋,只是紧咬牙齿,一言不发,在那之后,为首的壮实年轻人朝少年人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半晌,这才哈哈笑着扬长而去,然后少年人只是抬手抹了把脸上血污,咧嘴一笑,他帮灰衫扈从擦了擦嘴角血迹,脸色无奈,“你是不是傻子,他们要找的是我,你跟着我跑干啥。”灰衫扈从咬着嘴唇,擦了擦眼泪,没有说话,就那样看着少年人,再之后,少年人揉了揉那位扈从的脑袋,双手环抱后脑一笑,“放心,等以后少爷我有了本事,一定让那些欺负咱们的人都十倍百倍奉还。”灰衫扈从重重点头。时光流逝,两人快速向远处跑去,画面景象浮光掠影,那个少年人离开了家乡,一人西行,有跟山野妖兽的拼命厮杀,有跟山泽野修的锱铢算计,有站在高山之上俯瞰人间灯火,有仰躺河畔抬头望星辰点点,当他看到那已经长大成青年的家伙在龙骧城面对十数名神桥境武道修士的围杀,名叫闫岩的年轻人心神更是一震。
此后重重,千山万水,看的闫岩心神震荡,翻滚不已。
最后他甚至出了一身冷汗。
中年男子看了眼脸色惨白的弟子,暗自摇头,“是不是现在还以为,那叫楚天的小子,能成为朝仙峰弟子,真的是生来命好?”
中年男子冷声一笑,“天底下的确有生来便有大富大贵者,但他绝对不是,至少比起你闫岩来,绝对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