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气流冲天而起。
爆炸翻卷着红色的烈焰猛地膨胀开来。
玻璃四溅,无数雪白的书页燃烧着四散为漫天火花,混合着沉重的车零件如大雨般劈头盖脸砸下来。
少年死死将女孩按在怀里。
是尽量用身体完全包裹住她,也完全杜绝她挣扎的抱法——可其实她没有半点挣扎,从被拽倒后她就像一块石头一样静止在他肋骨断裂的胸前,只是他毫无所觉。
——他甚至停住了呼吸。
身躯就像是死去了一样变得僵冷,手却完全相反越来越用力。
爆炸的轰鸣停止后,剩下火焰燃烧的声音。
呼呼如风,却又夹杂着细碎的爆裂之声,即便不亲眼所见也能仅凭听觉叫人想象出猩红的烈焰包裹着物体熊熊燃烧的场景。
而他不止是听到。
他也看着。
从红莲盛放般的爆炸发生开始,他的黑色眼瞳就完全失去了神采。
形状优美温柔被无数人称赞过的眼睛里,两颗瞳孔仿佛变成了无机质的黑色镜子,只是机械的记录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火焰在他的瞳眸里燃烧着。
灰烬如细雪,夹杂着没被烧尽的纸张纷纷扬扬笼罩四野。
他的眼前被短暂的挡住了。
一角燃烧着的纸页翻飞着坠落,他机械的眼瞳甚至还清晰地映出了上面的小字。
【她在银河里找到了那朵花,紫罗兰想。
不然她怎么会不回来呢?】
只一秒的刹那而已,火星已滑过他的视野,灰烬飘到脸上,那辆正在燃烧着的,颠倒扭曲的车,连同驾驶座上隐约的死去的人影,再次重新出现在他眼前。
·
少年那具僵冷如尸体的身躯里,终于被吸进了一口气。
·
空旷的灰色路面中间,停驻的黑色宾利旁,男人也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停滞了多年的呼吸这一刻才恢复了原状,这呼吸声甚至显得有些尖锐,尖锐到令人光是听着就觉得痛苦非常。
他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仿佛连通着七年前那个少年的心跳。
然后那声音变得越来越快,连同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最后那动静变得像犯病的哮喘病人一样嘶哑而破碎,上气不接下气到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秘书大惊失色上前来扶,可他的身影却根本映不入温璨眼里。
他剧烈颤抖的手甚至扶不住车门,以至于整个身体都屈起来——就像在因为痛苦而不得不卷曲身体的虾,他急促的呼吸着在灰色的路面跪了下来。
可他焦距涣散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前方。
和七年前那个一动不动僵冷如死去的少年一起。
他死死地直勾勾地盯着那团燃烧的跑车,以及车上那个影子——无论是此刻的他还是七年前的温璨,他甚至不知道那个影子到底是不是真的还存在,或者只是他臆想出来的。
火从视线蔓延到全身,只是这么看着,他的身体也像是跟着燃烧起来了,直到肺叶被灼得卷曲,呼吸道变得塞了刀子般剧痛难忍——一只手突然挡住了他的眼睛。
·
直至那缠着绷带的染着血腥味的手触到他的眼皮,少年才察觉怀里的人不知何时挣脱出来。
“别看了。”
她起初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用手挡住他的眼睛,待发现少年还是一动不动睁着眼后便将掌心贴了上去。
微凉染血的皮肤覆盖少年的眼皮,强迫他闭上眼的同时,受伤过重的身体也再没办法支撑,像个不堪重负的破箱子一样倒了下去。
梨花和灰烬一起呼啦啦飘荡在空旷的公路上空。
然后他瞳孔映出少女的脸。
“你身上好多碎玻璃,我帮你处理一下,可能会很痛,但你最好暂时不要昏过去。”
她没什么表情的说:“因为我也不确定你闭上眼之后还能不能挣开。”
她拿起原本是为车里女人准备的布和丝巾,开始给少年包扎肉眼可见的伤口。
扎入皮肤的玻璃被一块一块取下来,柔软的布料裹住一个个流血的伤口。
可他的呼吸依旧在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轻缓。
唯独那双死寂的眼变成了泉眼,眼泪像水一样无声又无尽地从里面淌出来。
这源源不绝的泪变成了他身上唯一的生机,叫人觉得一旦这泪流光了,他也就该死去了。
可就在意识昏昏沉沉,死亡已经在他身周展开了温柔如梦乡的网,而他也准备要疲惫地坠下去的时候,一个冷冷清清似乎绝不会因为任何事改变语调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
“抱歉,我骗了你。”
她说:“你没有说自己还能撑下去——她其实知道自己快死了,她说的是别的遗言。”
“她还提到你——你叫阿灿是吗?”
“……”
一缕蛛丝粘住了他沉甸甸向下坠的魂魄。
少年漆黑的眼瞳机械地转动了一个极微小的弧度,视线聚焦,终于一点点映出了少女的模样。
·
就像玻璃上的水汽被擦去。
她清冷的眉眼,挺翘的鼻尖,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