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硕从侧门进了慈明宫,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偏殿,正见左老王妃倚在榻上,打着扇子闭目养神。
“回来了!”
左老王妃淡淡开口问了一句,裴文硕便上前接过扇子帮她轻摇起来。
殿内没有宫人,唯有仇嬷嬷,她见裴文硕回头看她,便道:
“老王妃,让裴指挥使给您说说外头的事儿,老奴去瞧瞧您的药可煎好了!”
左老王妃也没掀开眼皮,只轻轻点了下头。
等听到仇嬷嬷的脚步远了,左老王妃才调整了一下姿势,慢悠悠对裴文硕道:
“差事都办利索了?”
裴文硕立即回道:“老王妃放心,那批马匪现在只能在黄泉路上劫道了!”
左老王妃勾着唇角打量着裴文硕。
“你还算得力,也不枉我费心把你提拔到官家身边!”
裴文硕忙跪在地上诚挚地道:“臣的今日都是您给的,臣早就发过誓,臣的一切都是您的,自当全心为您效力!”
裴文硕这样说,让左老王妃想起了当年那个默默跟在墨知许后头的小可怜,即便各方面能力都不俗,也只能给墨知许打下手。
“你倒是比我那两个儿子都懂事!他们啊,没一个理解我!”
裴文硕闻言放下了扇子,大着胆子握起了左老王妃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臣说过,臣的一切都是您给的,臣这条命便是您的!您叫臣往东,臣绝不往西!”
看着裴文硕那真诚的眼睛,左老王妃心中满意得很,她一辈子都在努力地握住一些东西,可始终抓不牢,唯有眼前这个年轻人让她满意。
若是她再年轻一些……
手指摩挲了一下裴文硕的脸颊,她温声道:
“你忠诚于我,我也不会亏待你!清怜那丫头入宫不大可能,不过让她做个王妃,我还是能做得了主的!再过两年你若能立下什么功劳,我会给你请个爵位!只要你乖,我有的,都会给你!”
裴文硕红了眼眶:“文硕没什么好说的,您看我行动便是!”
左老王妃指了指桌上的茶杯,裴文硕立即走过去将茶杯端到了左老王妃面前。
左老王妃喝了一口茶,又道:
“官家做了十来年皇帝,越发不愿听我的意见,屡次抬举仁明宫那个,几乎忘了当年因萧丰益差点死在乱军手中的事情!为了护着昭庆那丫头,他竟然置国事于不顾,我只是叫那丫头去给衡儿赔罪,稳住衡儿的颜面,官家竟都不允!”
“我绝不能再叫他这样错下去,必须要让官家知道,没有我这边的支持,他做什么都寸步难行,文硕,你懂么!?”
裴文硕当然懂,左老王妃是觉着因为昭庆帝姬的出现,失去了对官家的掌控,她要将这掌控权夺回来!
另外,他知道左老王妃的那个秘密,这天下谁做储君都可以,但绝不可以是萧丰益的后人!
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会尽力去打压仁明宫那一支。
“臣明白,老王妃您为官家殚精竭虑,官家会明白您有多重要的!”
顿了顿,他又道:“总之对臣来说,臣努力爬山,只为更近一些的仰望您,臣的能力微薄,但拼尽一切能让您开心片刻,便知足了!”
这话让左老王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不管她享受过多少人世繁华,终究长着一颗与旁人无异的心。
“怪道始皇帝要叫人去寻仙丹,终是有他割舍不掉的东西!”
这一刻,她真是希望自己能晚生几年。
……
从左老王妃这里离开,景德帝便去了仁明宫。
见皇后还在为沐云书绣嫁妆,他便招手让她坐到榻边,让方锦音陪他下盘棋。
方锦音见景德帝眉头紧锁,便知道他心情不佳,柔声问道:
“官家可是在为西秦使团入京一事心烦?”
景德帝停住了手上的动作,长长叹息了一声。
这些日子下头的人寻来了不少棋艺不错之人,但他叫翰林院棋师与那些人对弈了几局,结果就是那些人的水平与棋师不相上下。
而棋师前几日会过西秦人,败在了棋圣高徒之手,也就是说这些民间找来的高手连棋圣的徒儿都未必能下得过,何谈与棋圣对弈!
景德帝得到皇城卫的线报,说这次来京的,不只有西秦人,还有北丹的两位皇室。
这目的不言而喻,他们是打定主意在北丹人面前羞辱大奉人,让北丹人看清西秦人的实力。
若西秦和北丹真的联盟,那大奉危矣!
刚经历天灾,又来战乱,百姓们定会以为他这个皇帝犯了天怒,大奉不乱才怪!
方锦音见景德帝的鬓角又多了几缕白发,心中满是担忧。
她明白这一局对大奉的重要性。
而且西秦人也过分的狡诈,若他们直接入京提出比试,大奉即便输掉棋术一局,也可寻长处来击败对方。
可西亲人在入京前就四处宣扬,说棋术代表着智慧,若一个国家连一个在这方寸间统筹大局之人都寻不出来,那这个国家岂不都是活该被人奴役的蠢货!
若大奉人逃避与西秦对弈,不仅蠢,还是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