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若双唇颤动,手刚触碰到他,他瞬间扑进她的怀中,嚎啕大哭。
“祖父······死了,祖母···打我,他们不要······我,娘~你别不要我。”
昭儿凄厉的哭声,好似针一般扎在她的心头。
母性使然,心口狠狠一抽,她有多久没抱他了,几十年了~
好似看到庄子里,那个白发苍苍的自己,日日等在院门外,盼啊盼~从日升到日落,树叶黄了又绿,一年又年,至死也没盼来他。
可那满腔的怨恨,竟在此刻全化作泪水,由不得她自己。
陈氏心酸地捏着帕子低头拭泪,这天底下哪有不疼孩子的母亲,当年昭儿刚满周岁,生了场大病,高烧不退。
云若一步一磕头,拜了两千台阶,求到宏佛寺的佛祖像前,头都磕破了,只为求他平安。
这是她拿性命护着的孩子,做母亲的自然知道她舍不下昭儿。
此刻,元善红着眼,抚摸着昭儿的头,温声道:“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以后善待你母亲,舅舅的家就是你的家。”
闫昭握着周云若的手,乖巧地朝舅舅点了点头,又抬头望向母亲。
“娘~昭儿想读书。”
周云若一愣,他竟然主动要求读书,上一世他读书偷懒,她便看着他读,他写字,她也陪着他写。
就这样陪了十五年,直到他二十岁中了贡士,有了功名后,他似报复一般,当着她的面将书房里的书籍,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并指着她道:“我读书就是给你读的,如今功名有了,我再也不碰这狗屁书了。”
此时此刻,再看向闫昭,心绪复杂,她实难相信他能改了性子。
可如今闫衡走了,闫家不容他,终归是自己将他带到这人世间,这份责任,是刻在血脉里的。
只是万不敢再同前世一般,为他倾尽心血。她深知把一个人看得太重,将来被辜负,那种痛是彻骨的。
如今,他要读书就让他读,吃穿用度也供着他,把他养大成人,尽了这份责任,便也无愧了。
进到府里,周云若先去寿春院拜见祖母。一进屋子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
吃惊了一下,老夫人的丫鬟翠英见了她来,连忙问安。
看了眼屋内又小声道:“自二小姐走后,老夫人就病了,这会子刚吃完药歇下,您晚些时候再过来吧!”
周云若闻言,心中顿生惶恐,上一世,祖母是在梦中逝去的,平日里身子无恙。
这会儿怎会突然病了,又联想到闫父的乍然离世,她心下更是担忧祖母。
小声道:“我就在门内,看她一眼。”
说罢,轻抬脚步,掀开珠帘,又绕过屏风,探头看向祖母。
这一看,瞬间落了泪,只见祖母紧闭着眼,一脸病色,往日里红润的脸此刻苍白了,眼底那片青色更是触目惊心。
周云若捂着嘴,手指微微颤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泣出声来。
又深深望了一眼,才扭头出了屋子,珠帘在她的身后轻轻晃动。
翠英轻步跟上,只见周云若伏在雕花双开门边,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哭声被极力压抑着,只有偶尔泄露的一两声哽咽。
翠英望着这一幕,眼眶湿润了,默默站在一旁。
轻声道:“二小姐,老夫人牵挂您,早也念您,晚也念您,日日都要大老爷来报您的平安,如今您回来了,她的病很快就会好了。”
闻言,周云若心里更难过,她回望着祖母的寝室,眼泪簌簌而落。
片刻后,才抬脚迈出屋子,一路上神思恍惚。
穿过竹林曲径,入眼是园子里盛开的一片海棠树,几个孩子追逐戏闹,裴氏与萧氏坐在石桌前,品着茶点,含笑低语。
远远地瞧见周云若,萧氏竟主动走过来:“二丫头~”
周云若脚步一顿,上前微一额首:“三婶唤我何事?”
萧氏见她眼眶还红着,心道,这是去看过老太太了,老太太那日从谢府回来就突然病倒了,病了也是活该,谁叫她跑去谢家丢人现眼的。
幸好柳氏没事,若真是出了意外,柳家人定要打上门来,那周家人以后还如何行走京都。
前两日又得知哥哥相中了这丫头,心下更是气恼,她娘家嫂子是个无能的,哥哥后院只两房贱妾,她都降不住。
这二丫头年轻貌美,若以贵妾进府,勾了哥哥的魂,那萧府将来可不就是二丫头的天下了。说不定自己往后回娘家,还得看她的脸色。
幸好今日裴氏告诉自己,她娘家有一位远房表哥,丧妻刚满一年,今春也来了京都参加春闱。
裴氏已递了信过去,对方得知是周家二房嫡女,欣然答应,也愿意接纳闫昭。
她与裴氏说,无论如何也要将她配与那人,早早打发走。
省的哥哥再惦记,如今老太太病重,也不知能撑多久,这事得赶紧办。
万一老太太哪日归了西,这二丫头孝期内不能嫁人,又不知道要生什么变故。
想到此,萧氏眸光微闪,挽上周云若的胳膊,带着她往石桌走去,温声道:“走了不过月余,脸都小一圈了,想是道观日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