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们二话不说就把人赶出家门,连件厚衣服都不给孩子穿,吃的更是没有一点儿,要不是咱们做街坊的伸了把手,启瑞不被冻死也已经被饿死了。”
“就是,那时候狠心成那样,一点儿活路都不给启瑞留,现在启瑞好不容易找到个愿意留他打杂的店,他们倒好意思厚着脸皮上门问人家耿东家要工钱了!”
那孩子年纪小,身体又那般瘦弱,最重要的是他还有那样的一对养父母,多重负面buff叠加,即使他不要钱,只求一口饭吃,他也还是很难找到活计。
好不容易有个见他可怜,愿意用他的耿东家收留了他,让他在大车店帮着干杂活儿,结果他养父母却在听人说了这事儿之后,立马跑过来,非逼着耿东家交出他“应得”的那份工钱。
耿东家说没有工钱,他只是看宁启瑞可怜,才收留他,给他一口饭吃,一个铺位,让他不至于露宿街头,冻饿而死。
耿东家还反问他们,“换了是你们家,你们会放着大把的壮劳力不用,却花钱雇他一个丁点儿大的孩子干活儿吗?”
他这话问的合情合理,然而那孩子的养父母却压根儿不跟人家讲道理,他们胡搅蛮缠,非要人家给钱,还扬言人家不给,他们就砸人家的店。
那孩子都要气死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愿意收留自己的人,结果他那对养父母却好像生怕他不被他们逼死一样,闻着味儿就来人家店里胡搅蛮缠了。
他们不怕丢人,他还怕他们耽误自己恩人做生意呢!
一气之下,那孩子直接当着大车店所有客人的面,把那对夫妻做的事全给掀了出来。
众人一听,嚯,好家伙,感情这两口子这是啥坏事儿都干,啥便宜都占哪。这可真是小刀捅p股,开了眼了。
他养父母短处被掀,引得众人对他们指指点点,各种奚落嘲讽,两口子一气之下就要打死揭他们短的那孩子。
可那孩子也不是个傻的,之前被卖到那户人家,他要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受多少委屈都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现在却不一样了,他已经被那家人扫地出门了。
于是他在对方打到自己之前,就很机灵的蹿出大车店,朝着远处风一样的跑远了。
他养父母都已经是奔四十的人了,论速度哪里比得过他,两人跑的都快断气儿了,那孩子却始终都在他们鞭长莫及的地方,忽远忽近的故意刺激他们,让他们既愤怒又无可奈何。
两口子追不到他,周围人又一直在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冷嘲热讽的,他们实在受不了了,只好骂骂咧咧的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那孩子见他们确实走远了,并没有再杀一个回马枪的意思,这才怀着满心的沉重、忐忑,又悄悄摸回了大车店这边。
虽然这么做实在有些厚脸皮,但他还是想要试着央求一下大车店的耿东家,看看对方能不能继续留他待在大车店打杂儿。
他愿意以后都只窝在后院的厨房、马厩等处干活儿,不再露面让外人看见,还可以只吃客人剩下的面汤啥的,工钱他也不要了。
是的,大车店的耿东家其实是给他开了工钱的,之所以对外说只管吃住,是因为耿东家一直都提防着他的那对养父母。
耿东家希望他能自己存些钱,这样以后他就算再遇到什么变故,有钱傍身起码不会和这次似的,差点儿就冻饿而死。
他很感激耿东家,甚至曾经暗暗打定主意,要一辈子在耿家的大车店做事,报答耿东家对他的这份恩情。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大概率是要失去这份活计了,毕竟他那对养父母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要他一天还在大车店,以后他们就肯定还会再来大车店闹的。
十岁出头的小小少年,被心里的两个念头奋力撕扯。
它们一个说,他若是懂得感恩,就应该自己主动辞了这份活计,免得以后那两人再来闹,影响人耿东家做生意。
另一个则说,你才十一岁啊,你离了这里还能去哪里呢?你总不能指望好心的街坊邻居一直接济你吧?你难道忘记之前你到处找活计,结果却每次都被人家拒绝的艰难和绝望了吗?
两道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在他脑海嗡嗡作响,震得他连前进的脚步都放慢了。不知何时,他脸上多了两道泪痕,而他自己却对此毫无意识。
“这位小兄弟,我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吗?”突然响起的说话声清透温和,他抬起头,看见了那个之前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黑瘦少年。
哦,还有个正来回打量他和那个黑瘦少年的黑瘦少女。
虽然心情很不好,但他还是顿住脚步,回了对方一句,“可以,有什么事你说吧。”
黑瘦少年,也就是白景洲,他不着痕迹地问那孩子,“不知小兄弟姓甚名谁,今年几岁?”
那孩子有些疑惑又有些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白景洲也不瞒他,“我有个亲戚,在大概五年前走丢了,听周围街坊说了小兄弟的身世后,我想着或许你会是我要找的人。”
那孩子听到这句,脸色几度变幻,看上去心情十分复杂,但他很快垂下眼,用有些冷漠的声音说,“那你大概是认错人了,我不是走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