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铜双眼一瞪,“你那脑子里装的都是啥?你自个儿合适了就行,别人就算被你害了你也没所谓是吧?”
顾铜老妻不服气,“我、我害谁了?”
顾铜啪的一拍炕桌,“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
“文萱家是只有咱们家这一门亲戚吗?她要真像你说的那么干了,她还不得把其他亲戚都得罪光了!”
“你那良心是让狗吃了吗?人家照顾你、给你钱挣,你却要巴巴的去坏人家!”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把这事儿漏给你娘家,或者漏给其他的什么人,这养鸭子的营生你就趁早别想了!”
顾铜老妻一听顿时着急起来,“这怎么行?你难道就不想咱家以后也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吗?”
“想过好日子你就给我闭紧嘴巴!”顾铜瞪着她,“二哥一家是啥样的人,这么多年你还没看明白吗?谁要是敢对不起他们一家,他们可不会还黏黏糊糊的顾忌啥亲戚情分。”
小王氏握住自己婆婆兼堂姑的手,“是啊,娘,你好好想想二伯一家是咋对待我大伯和大姑他们这两家人的。”
人家在处境艰难的时候都能那么硬气,现在人家孩子自己有本事,在村子里也很有威望,人家难道还能反过来变得软弱好欺不成?
人家认他们这门亲戚,他们就能跟着沾光,不认他们这门亲戚,他们别说沾光了,能不被村里人排挤就得烧高香了。
小王氏把得罪二房的坏处,顾文萱一家眼里不揉沙子的脾性,一点一点掰开揉碎说给顾铜老妻听。
其他人都听出了她话语里的少许夸张,但他们却默契地谁也没有出声纠正。
就顾铜老妻这对上硬茬子就软成一滩烂泥,遇到对她好点儿的人就占便宜没够的毛病,他们一家就没有哪个人是看了不难受的。
就算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他们没办法彻底从根子上改变王氏,但吓唬她、看住她,让她别出去得罪亲戚,他们却还是能够做到的。
从这方面来说,顾铜一家做的可比白景洲大伯一家到位多了。
除了顾永荷一家,顾文萱二婶林淑贞的娘家人也暂时留在了白家村。
之前他们一直住在流放犯人聚居的村落,就算流放期满也没有搬出去,但现在他们既然已经出来了,后面他们就不打算再回去了。
等到官府收尾结束,这天下彻底安定下来,他们打算先回一趟家乡,看看亲人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林父有两个亲兄弟和若干堂兄弟,林母有一个亲兄弟和若干堂兄弟,这些人在和他们一家断了联系之前,有的在老家,也有的在外地做官。
乱世通信不便,他们已经和对方断联了很多年。
在白家村再次安顿下来之后,林母私下跟林淑贞说:“当初咱们一家被流放,多亏了你叔伯、舅舅们暗中照拂,咱们才能一个不少,平平顺顺的来到这里。”
只可惜后来乱世到来,群雄逐鹿,他们就和自家亲戚断了联系。现在天下太平,他们又已经流放期满,老两口儿顿时归心似箭。
正是猜到了这一点,顾文萱才会开出护送他们回老家的条件,聘请林家父子教导他们。
林母是个刚强的,即使被流放之后日子过的十分清贫,但她却始终没有像其他突逢大变的人那样,变得面目全非。
林家父子闲暇时抄书赚钱,她就和儿媳妇一起常年做绣活儿贴补家里,四人一起努力,家里孩子不仅没有少了吃穿,而且还都跟着长辈读书识字、学了各种技艺。
林家的经济条件变好,是从顾文萱聘请了林家父子做西席开始的,每人每月二十八两的束脩,还有顾文萱他们打着孝敬先生的旗号,三不五时送上的各种东西,极大缓解了林家的经济压力。
当然,因为他们给顾文萱等人做西席的时间实在太短,他们目前还没有存够回老家的一应花费。
这也是为什么顾文萱一挽留,林父就同意了带着家里人留在白家村暂居。
他需要钱,没有钱,他连路费都凑不齐,就更别提是带一些银钱回去,以备不时之需了。
当然,就算暂时囊中羞涩,林父也还是一点儿都不担忧自己一家的未来生活。
他当初获罪是被人陷害的,如今新朝初立,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他如果愿意,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能给自己再弄个官当当。
就算他没这个心,他已经是举人老爷的儿子,他幼承庭训的孙子,以后肯定也是都要步入官场的。
现在唯一让他挂心的,就是他的女儿林淑贞了。
这是个车马很慢、行路很难的年代,他们一家回乡后,他和林母再想见女儿一面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虽然顾家是他特意为林淑贞挑选的厚道人家,他那位憨厚朴实的女婿也很爱重他的宝贝女儿,可顾家的根基摆在这里,以后想要起势必然不像林家那般容易。
(顾文萱:那可不一定哦)
他做了十多年农妇的女儿,还不知道要再熬多少年,才能母凭子贵,重新做回锦衣玉食的人上人。
唯一让他能够稍感欣慰的,是顾家现在日子好过了,他女儿起码不必再拼命刺绣,也不必再节衣缩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