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白家庄村西头,一座五间大瓦房门前,停靠着一辆绿色的北京212吉普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白厂长的家。
红砖红瓦、玻璃门窗,在那群低矮的土坯房中,显得实在是高大气派。
早上吃饭时,白怀宝听他爸爸说,今天要去县里开会,他心中暗喜,因为他不想让爸爸知道自己去找李副厂长。
司机拉着白厂长走了,白怀宝喝完面条,饭碗一推,跟他妈妈编了一个理由也出门了。
白怀宝骑上自行车,飞快地蹬向镇棉厂,门卫大爷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他停好车子,快步走向那一排,红砖红瓦的平房办公室,一边走一边仰脸看着门牌上的字。
“怀宝,是白怀宝吗?”
有一个提暖瓶的女子,正立在不远处的一个办公室门口,叫着白怀宝的名字。
白怀宝扭头看过去,这女子个子高挑、皮肤白皙,虽然不是双眼皮,可五官凑起来又是那么精致、耐看,关键是在这穷乡僻壤,这女子还说着一口纯正的普通话。
“贾——娇娇,真是你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那女子原来是春妮儿和白怀宝的同班同学贾娇娇。
“我不想去念高中了,三年后考上大学也是为了有个工作,念高中还那么累,竞争又那么激烈,我可不想跟他们那样,千军万马挤一根独木桥,我怕掉到水里去;正好我爸爸说现在他们厂里有招工名额,我就来上班了,才来没几天,还没告诉咱们班主任王老师呢。”
白怀宝知道贾娇娇是非农业户口,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他爸爸转业到了地方,也在镇棉厂上班,好像是什么车间的主任。
“哦,真该祝贺你脱离学海之苦啊!我,我今天没事,过来逛逛。”
“你不会也要来上班吧?”
“不会,不会,我想挤挤那根独木桥,掉到水里也不怕,我游泳还行!”白怀宝笑着回应贾娇娇。
“听说李春妮也考上高中了,就李春妮那家庭条件,能供得起她继续念书吗?”
贾娇娇除了学习成绩比不过李春妮,家世出身、个头才貌,都自我感觉良好,特别是她一直觉得是因为李春妮在那里,才是厂长的大公子白怀宝没看上她。
所以,贾娇娇经常不自觉地就喜欢与李春妮一较高低。
“李春妮考的分数比我还高呢,她要是不继续念高中,真是可惜了了!”
“有什么可惜了的?谁叫她爹娘都是种地的?以前在初中交学费,她就是咱班最拖拉的一个,高中她家就会有钱了吗?我看够呛。你过来屋里坐坐吧,我就在厂部办公室,收收报纸、发发文件,活不累;差不多每天都能见到你家的白伯伯。”
贾娇娇读初中时,就倾心白怀宝,只是这位厂长公子的心里、眼里好像都是李春妮,她早就感觉不舒服了。
“穷活活的还想跟我抢对象?哼,咱走着瞧!”贾娇娇憋了很久的这口气,早就在心底生根发芽了。
白怀宝沉思了一下,说:“不过去了,今天见到我,不必告诉我爸爸;我没别的事,就是闲来逛逛,你先忙着,我去那边看看。”
白怀宝边摆手边越过贾娇娇的办公室,向东边走去;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帮春妮儿介绍临时工的事,更不想让这个自以为是的“小喇叭”,贾娇娇了解底细。
白怀宝走到东边最后一个办公室门口,终于看到了门牌上的“副厂长”几个字,他敲了两下门,就推开进去了。
李副厂长正坐在办公桌前浏览当天的报纸,听到门响、抬头一看,原来是厂长的大公子进来了,他赶紧站起来,笑脸相迎,说:“怀宝,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快坐!快坐!”
李副厂长拉来一把椅子,又赶紧把办公桌上一只带盖的口杯拿过来,先用水涮了涮倒掉,又重新沏上。
“李叔叔,谢谢,谢谢!”白怀宝边说边坐到了李副厂长的对面。
“李叔叔,我想问问您,假期招不招临时工?”
“咋了?你也想勤工俭学?”
“不,不是我!”白怀宝便把李春妮学习如何好,成绩如何优秀,家里又如何艰难,说了一遍。
“李叔叔,我就是想帮帮我同学!这事您可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更不能让我爸爸知道!”
“明白,明白。轧花车间正好需要一个过磅的,原来那位快生了;不过,需要运转‘三班倒’,不知你那同学能不能受得了?”
“都是老百姓的孩子,吃苦受累惯了,应该没有什么受不了的。”
“那咱就说定了,后天早上让她来报到,算正式开始干活,咋样?”
“太好了,太好了!谢谢李叔叔,大恩不言谢,以后事上赶去。”
别看白怀宝年纪不大,还能说几句江湖话。
“跟你李叔叔客气啥?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去大城市里发展发展。多拉吧拉吧你李叔叔就行了。”李副厂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离开镇棉厂,白怀宝又马不停蹄地去了李家寨,他要把这个好消息,早一点告诉春妮儿。
前世,春妮儿去了棉厂上班,她没有再去念高中,白怀宝告诉她,可以让他爸爸给春妮儿转正,花几百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