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开始进入腊月门,大多数老百姓春天买来的小猪仔,还有十天半月,就到了该宰杀的时候了。
老百姓都是把那些好肉,用独轮车推到集市上卖掉,换些钱过年用。
剩下的猪头、下货留作春节期间的人来客往。
日子再穷,过年时的饭桌上,必须地有肉啊,可以委屈自己的肚皮,却不能亏了客人的嘴巴。
别看老百姓混的穷,来了客人就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招待,大方热情又实心诚意。
庄户人家没有啥来钱的门路,就是指望自己养了一年的猪,卖个好价钱,努力过个丰年。
过节就是过“劫”啊,正是需要大量花钱的关口,这就是家家户户都养猪的原因。
为了给春胜治病,春妮儿娘几乎把家底都拿出来了,要不是春妮儿“获奖”添上的那些钱,她真的要去求爷爷告娘娘,四处拉窟窿借账。
日子都差不多的穷,能到谁家去借呀?老百姓家里千万不要有“大事”。
比如:生病住院、娶媳妇、盖房子,那简直就是把穷人往绝路上逼。
这一天,医生叫来春妮儿娘,说:“大娘,你儿子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没想到医生要撵春胜出院,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俺儿子彻底好了?不会留啥后遗症吧?”春妮儿娘又惊又喜,带着怯怯的疑问。
“彻底好了,绝对不会留后遗症。没想到他身体那么棒,康复的简直就是神速。”医生有些夸张地说。
为什么医院里还撵病人走呢?因为镇卫生院的病床少,而得病的乡亲们又比较多,特别是天冷了以后,不少孩子咳嗽感冒,动不动就转成肺炎。
主治医生查床,发现春胜身体恢复得快,没有必要继续住下去了。
回家静养静养,不耽误来年春天干活。
春妮儿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因为钱不够用,愁得睡不着觉呢,医生却让出院了,真是太好了!
离家二三十天的李春胜,又回到了熟悉的院落,回到了那三间土坯房里。
娘忙着做饭,忙着把炕烧热,春妮儿还没有放学,李春胜就在院子里四处走了走,看了看,觉得有些新鲜,也觉得好像哪里有点点不对头,到底是哪里呢?
春胜发现自家的那头黑毛猪,毛色不仅比以前顺溜很多,甚至看上去油光发亮的,个头也长了很多,关键是还肥了壮了。
黑毛猪见有人走过来,就“哼哼”了两声,然后又用大长嘴,拱了拱猪槽,这是明显地提醒主人:“俺饿了,赶紧送点吃的来!”
“娘,娘,你快过来看看,咱家的猪是不是变了?”
春妮儿娘估摸着锅里的饭差不多熟了,就熄了灶堂里面的火,走到猪栏圈边,她看到自家养的黑毛猪,确实变得又大又肥,光鲜了许多。
儿子住院这些天,感觉猪简直就是换了一个样,“乖乖!”
春妮儿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说:“这真是咱家的猪?”
“娘,在咱家的猪栏圈里,能是别人的吗?你还擦眼抹泪地,以为咱家的猪有病,也是‘沙子猪’,看这情形,猪健壮得很啊!”
“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是老天可怜咱?再有二十来天,就可以杀了换钱,真是谢谢佛爷爷保佑!”
春妮儿娘一边念佛,一边双手合十。
娘俩心情舒畅地回到屋里,春胜说:“娘,我还是想再回棉厂干临时工,看看咱家还剩下多少钱,我想买两瓶麦乳精,到李副厂长家里站站去,那人挺不错,没有难为过我。
再说咱也不能事事指望春妮儿找白怀宝,我不想让春妮儿为了我,为了咱这个家,在别人面前低声下气的。”
春妮儿娘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转身去了里间屋,掫起炕尾的大褥子,拿出一个小布包,一层层打开,只见一沓纸票和一些角角分分。
春妮娘用粗糙的大手,数了两遍,然后告诉儿子,“家里一共不到70块钱了。一瓶麦乳精就21块多,买两瓶咱家也没啥了。”
“娘,只要李副厂长还能让我回去,不用愁家里没花的。
娘,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要是我好的不这么快,恐怕咱这些钱也得全搭上,都不一定够啊!
再就是,刚才看到咱家的猪了,绝对没问题啊,这就能保证咱家年下有花的了。”
“嗯,你说的在理,那就到李副厂长家站站吧!”春妮儿娘抖抖嗖嗖地数出43块钱,放到了春胜手里。
春胜没顾得上吃饭,就先到了镇供销社,买来两瓶麦乳精,又趁着夜色扯开大长腿,找到了居住在镇上的李副厂长的家。
敲门声过后,一个梳着短发,穿着比农村妇女,稍微讲究点的女人开了门,她瞪着狐疑的目光,看着穿补丁衣服的春胜。
原本要拒之门外,看到来人手上还提着东西,僵硬的神色和缓了些,并换上了笑模样,问:“你是——”
“嫂子,我,我找李厂长。”
“哦,快进来吧!”
李副厂长的媳妇,把春胜让进屋,孩子和李副厂长都在。
李副厂长一见到拎着两瓶麦乳精的春胜,就明白了他的来意,客套着让春胜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