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怀宝与李春妮没怎么联系,春胜倒是一直跟白怀宝保持着不错的联系。
春胜是一个肯吃苦能受累,头脑又比较灵活的小伙子,他虽然在棉厂干临时工,还算有良心,一直记着白怀宝的好处,关键那也是他能够摆脱贫苦的一根救命稻草。
现在,白怀宝去了镇供销社上班,对于身为农民又能够跟春胜半生不熟的人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
因为供销社里有什么紧俏物品到货,春胜多多少少能提前得到点信息。
特别是紧俏的化肥尿素到货了,因为数量不多,春胜得到信,就会推着独轮车,趁着夜色,去那里买两包。
车轮子一路“唧唧呀呀”叫着,颠颠簸簸地滚动在小土路上,惹得春胜会陡生几分紧张,好像做贼一样,担心走后门被人知晓,心里觉得十分不妥,又十二分窃喜自己认得那么一个“大人物”。
化肥尿素那洋玩意,确实好使,提前买上两袋子,撒到盐碱地里,效果比农家肥就是强,抗碱性厉害,庄稼就能多收点儿。
特别是庄稼苗长起来,远远看去又黑又壮的那块地,一定是他家的了。
仍旧上农家肥的人家地里,明显长势不如他家的庄稼旺,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春胜不懂得什么情呀,爱呀的。
但是,他能够看出那个厂长的大公子喜欢自己的妹妹,而妹妹呢,表现的却是不冷不淡,丝毫看不出主动亲近、接近的意思。
以前,他也恨不得妹妹成为厂长家的儿媳妇,让他们那个贫穷的家,也可以沾沾光。
只是他的内心也是极度自卑,感觉自己这样的家庭,哪怕妹妹貌美如花,也不可能实现华丽转身。
现在,妹妹考上了中专,成为吃皇粮的人,有资格攀攀高枝了,好像妹妹还是没有那种心思,他一个做哥哥的只有干着急的份。
跟妹妹说话,深不得也浅不得,好在他能够小心翼翼地与白怀宝保持着丝丝缕缕的联系,对自己对整个家庭,还是很有好处的。
供销社里的桃酥点心论斤出售,完整的卖出去,最后经常剩下一些碎沫沫或者小块的桃酥点心,供销社里就减价内部处理了。
这在八十年代,绝对是上等美食,因为普通老百姓只有过年过节、串门、走亲戚,才会舍得花钱买包点心,平时没有几人舍得吃。
白怀宝在里面上班,这些美食的“边角料”,他得到特别方便。
有一次,商店里又降价处理点心桃酥碎块,他就自己掏钱买了两大包,下班时放进自己的黑提包里面,黑提包里还有一块年轻人做上衣用的斜纹布料,然后拉好拉链,骑上自行车走了。
这一回,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了一个弯,从李家寨村中走的,专门在春妮儿门口经过。
天已黄昏,春妮儿家角门半掩着,屋里的灯还没有亮。
白怀宝把自行车停放在她家角门口一侧,从车把上解下黑提包,就走进了春妮儿家的院子。
卧在一边的大黄狗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发出“汪”“的一声,起身看看来人,然后摇着尾巴,就不再叫唤了。
原来它还记得这个小伙子,大黄狗低头一边靠近嗅着白怀宝的衣裤,一边晃着尾巴陪他往里走。
屋里的春妮儿娘正准备晚饭,听到动静起身探出头来看,原来是她家的大恩人啊,赶紧热情地招迎白怀宝,并伸手拉开灯绳。
“大娘,我今天没事,路过你家门,过来坐坐。春胜哥还没有回来?”
“他今天晚班,快坐下,快坐下。”春妮儿娘一边说着,一边去里屋的炕尾后,掀起大褥子,拿出了半盒已经有些压瘪的香烟。
她掏出一支递给白怀宝,又从火柴盒里抽出一根火柴擦燃,给白怀宝点着。
白怀宝起身说着“大娘,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嘴巴叼着烟却伸出来,靠近燃烧的火柴棒了。
别看白怀宝年龄不大,因为身份又因为在一个人人羡慕又巴结的好部门上班,所以很快就学会了抽烟喝酒,并且有些上瘾的味道。
李春妮家的烟够不够档次,面子他还是要给的,并且他也想保持住自己古道热肠的君子模样。
白怀宝坐定后,一边吸烟一边闲拉了几句,“大娘,春妮儿来信了吗?我刚上班挺忙的,也没有跟她联系。”
“来信了,说那里一切都好,她念的那个学校,吃喝用度不花家里一分钱,真是我们老祖宗烧了高香,也真得谢谢你呀!”
“大娘,你又说这些外道话了,是春妮儿自己争气。这是店里处理的一点食品,我给你带来一包,别嫌弃不好。”
白怀宝说着,便拉开黑提包的拉链,拿出一包桃酥点心碎块,放到了春妮儿家的桌子上。
“你来玩玩就老好了,哪能让你破费呀!现在你可是咱们这里的‘大官’了,能上我们家里来,就给我们脸上添彩了,可不能再要你的东西。”春妮儿娘忙不迭地推辞着。
“大娘,别说这些外道话,家里需要啥,让春胜哥说一声,我提前给你们留着,这费不了多大的事,那我先走了。”
春妮儿娘又拿起那包食品,想还回去,白怀宝自己提着包早已迈出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