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表情安静,吸了一口烟。
“岁岁是大家闺秀。”他说。
宋擎:“不在她,在萧令烜。阿珩,你难道甘心?”
“哪怕你猜测成真,我也甘心。”萧珩说,“人世间的快乐,她可以享受。”
宋擎错愕看着他。
“如果她自愿,那我希望她能开心;若她被逼,我会替她剁了萧令烜,给她报仇。”萧珩又低头吸了口烟。
烟雾迷茫,他的眸光却明亮而坚定。
宋擎:“……萧珠的腿快要好了,你叫徐小姐辞工吧。她现在跟萧令烜应该还清白。”
“约了她周末出游,到时候我同她讲。”萧珩道。
宋擎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什么。
徐白在家里,打了两个喷嚏。
晚夕,她辅导妹妹两处功课,就去了母亲房间。
关上门,母女俩低声交谈。
她把萧令烜开出的条件,告诉了母亲。
母亲听罢,脸色惊疑不定,只问她:“做家庭老师,薪水如此高?银行副官长也才一个月八十大洋。”
“是很高的薪水。”
“世上没有白吃的饭。”母亲道,“岁岁,四爷这个人……”
军政府的家属,怎么会不知道萧令烜?
他名声臭遍全城。
他放浪、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徐白拿了他的钱,就是入了坑,将来怎么脱身?
“我不是照顾他,而是照顾阿宝。阿宝是个很好的孩子,她像妹妹一样真诚待我。”徐白道。
她与萧珠,很有缘分。
头一回见面,她就摸准了萧珠的脉,知道如何和她相处。
“……阿宝总要长大,离开她父亲羽翼的庇护。我希望可以教导她,就像小时候您教导我那样。”徐白说。
“这是母亲该做的。”
“阿宝没有母亲,也没有乳娘,身边更无亲近之人。女孩子性格成熟就这几年,她急需一个人辅佐。”徐白说。
又道,“我知道萧四爷名声不好,但我不在乎。”
不是不在乎,而是已经完全没有在乎的必要。
她不是名媛了。
她住在这样破旧的弄堂里,就无需把自己当千金小姐。
她的清誉,已经毫无价值。
整个南城都把她当笑话。萧珩也只是拿着徐家小姐剩余的余威,去和罗家谈判。
就像师姐顾秋元,打算去做妇科医生后,没有再结婚的想法。
——门第相当的人家,不会接受抛头露面工作的少奶奶。
徐白要走的路,也不再是名门贵妇。
“岁岁,你很有主见。你如果考虑好了,姆妈不反对。”母亲说。
徐白握住她的手。
她趁机提到了幼弟徐皓。
她想把幼弟放在教官营,用五年磨砺他。
“……会死吗?”母亲问。
徐白:“姆妈,您看看他是谁的种。您希望五年后,他变成阿爸的模样吗?”
母亲狠狠打了个寒颤:“可你和西西都像我。”
“不要指望儿子。”
“……好,我同意,你去和四爷说。”母亲重重握了徐白的手,眼泪滂沱,“若不成器,我宁可他死了。”
徐白揽住她肩膀:“姆妈,他不会死的。阿皓很机灵,也敏捷。说不定他会像爷爷一样,建功立业,将来您跟着儿子享福。”
母亲眼泪流淌更凶。
不忍、绝望中,她含了一份希望。
她说,她相信徐白,什么都听她的。既然徐白做了这个决定,母亲没有拖后腿。
很快到了周末。
萧珩一大清早到了高安弄。
他穿了件厚重羊绒风氅,倜傥雍容,臂弯里搭一条纯白围巾。
徐白出门,他上前,将围巾围住她。
他立在她面前,高大挺拔。徐白抬眸看着他,他唇线微扬,表情很轻盈,没有之前的冷漠寡淡。
只是那双眸,依旧冷。
“……你很不喜欢戴围巾,总是把耳朵冻得通红。”他道。
“多谢了。”徐白道,微微后退两步。
她不知他企图,这次又带着她去做什么。
初冬暖阳下,风是寒的,刺刮着面颊。
两人走到了弄堂门口,停靠着萧珩的汽车。
他没有带司机。
汽车在电影院门口停下时,徐白遇到了熟人。
“少帅,岁岁。”
徐白回头。
她忍不住心中一喜:“滕禹?”
是她同学。
他们经常一起做实验、一起烧饭吃,滕禹做菜也很可以。虽然比不上萧令烜,他做家常菜地道。
“……什么时候回来的?”徐白笑问。
萧珩在旁边瞧着。
她似一朵开在冬日的梅花。在他身边时,结上一层冰霜,冷而疏离;遇到了滕禹,瞬间化冻,娇艳又芬芳。
萧珩静静看着,深褐色眸光幽静如深潭。
“昨天才下船。”滕禹笑道,“家里兄弟姊妹非要拉我出来看电影。我还想着找找你们的。”
又问徐白,“你家搬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