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在失去了母亲之后,又失去了父亲。
她不再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疼爱的珍宝,而是变成了一个无父无母,幼弱无依的孤儿。
从此在这天地之间,她再也没有血脉之间的羁绊。
有些事,不发生在你身上,你永远不会感受到它的痛苦是多么的尖利而漫长。
里德尔头一次觉得,自己刚出生时就被父母所抛弃,居然称得上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因为这样,就没有记忆,没有感觉,不必品尝和忍受生离死别的痛苦。
黛玉躺在他怀里,小巧的脸苍白的可怕,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握在他手心的的手,显得十分细瘦,而手腕也脆弱的仿佛一折就断。
她还在昏迷当中,意识不清醒。也许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黛玉的睫毛在不停颤抖着,显出极为不安的神情。而她的手则紧紧抓住里德尔的手不放开。
里德尔给她施加了一些静心凝神的咒语,可惜不只是因为魔法不够强大,还是黛玉的情绪波动实在太大,总之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
这样的病弱的她,以后会有谁来照顾?今后又有谁来关心她的生存安危?
应该是我才对,当然是我。里德尔这样想着,可是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我来照顾她”是个多么荒谬的想法。
一个月甚至几个月才能见上一次面的“照顾”,算得上什么?
黑袍的男子坐在床角的阴影里,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是没有人可以看见他。
紫鹃和雪雁都哭红了眼睛,守在黛玉身旁,时刻候着她醒过来。
黛玉忽然极不安稳的整个身体颤抖了一下,锦被便滑落到肩上来。紫鹃见了,走上前去想要帮黛玉捻好背胶,却惊讶的发现被子居然自己滑了上去。
再往下看,黛玉的手呈现一种不自然的抓握东西的状态,然而手心却空无一物。
紫鹃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她颤颤巍巍伸出手去,在黛玉手的位置摸了摸,什么都没有摸到,然而一阵寒意却顺着手指传入骨髓。
里德尔面无表情地看着紫鹃的手穿透自己的身体。
紫鹃深吸一口气,忽然道:“雪雁,你哭声太大了,吵到姑娘了,先出去吧。”
雪雁平时一向听紫鹃的话,闻言抽抽搭搭地走了。
而紫鹃则确认了周围没有人后,忽然跪了下来,鼓起勇气道:“这位仙爷,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家姑娘。”
“我家姑娘命不好,父母早丧,身体也弱。您若是肯出来,紫鹃一定给你烧纸钱,做法事。”
四周静寂一片。紫鹃见没有回答,直直朝着床的方向叩了几个头。
“求您放过我家姑娘一把。”
里德尔见紫鹃这样的行为。明白她把自己当成了鬼怪,以为黛玉之所以昏迷不醒都是自己害的了。
她对黛玉是真心的好。里德尔冷漠地想。
“紫鹃愿意用自己来代替姑娘!”
依然没有回应,然而紫鹃分明感觉到自己收到了回答。
——那是一段直接浮现在脑海深处的讯息。雾蒙蒙的,模糊不清,然而紫鹃却理解了“它”的意思。
“它”说,我不会害她。
“这位爷,”紫鹃觉得自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和鬼说话,但是事关姑娘的安危,她必须出面,不能让这个鬼怪一直附身在姑娘身上,“人鬼殊途,即使您无心伤害姑娘,但是阴阳之气不和,终究对人体不好。”
“我不是鬼。”那个带着寒气的森冷而又模糊的声音又在脑海中显现了。“她知道我的存在。”
紫鹃想起之前在小厨房见到的场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如果真的按照“它”说的,姑娘知道“它”的存在,那么以姑娘平时的表现来看,“它”确实不会加害姑娘。想来应该是她想错了才对。
一时间默默无声。
紫鹃不再说话,只是专心照顾黛玉,不时为她擦去额角的冷汗。
里德尔一直冷眼旁观,看上去十分平静。只有他自己内心知道,他嫉妒了。
是的,嫉妒紫鹃能够这样理所当然,光明正大地照顾黛玉。嫉妒那些来来往往探望黛玉的人们,不管他们是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
这情绪来的如此莫名其妙,甚至有些不可理喻,然而它滋生于脑海里的某个角落,然后在黑暗中发芽,长出腐烂而庞大的根须。
夜深了。秋的寒气笼罩下来,让人手脚冰凉,房间里只剩下一人一魂,和一片秋虫断气一般凄凉而恐怖的叫声。
一阵熟悉的拉扯传来,里德尔看着自己逐渐消失的身体,突然笑了。
他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红色光芒,像是地狱的烈火在冷冷的灼烧。
手臂一伸,将黛玉整个捞过来,抱在自己的怀里,他开始抵抗。
动用自己的所有能力,调动身体中储藏的魔法力量,里德尔手臂青筋毕露,黑袍无风自舞。他的嘴脸挂着一丝僵冷的笑容,而眼睛却炽热地直直看着昏迷的少女。
不管你是什么力量,不管你有多强大,都不可以让我在这个时候与她分开。
既然你让我遇见了她,为什么只让我们分隔两地,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