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名声有什么用，顶多有人感慨下，将来晋王封地上;臣民有福而已。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姜沃站在门口，脑海中忽然冒出八个字。 * “这孩子也算能独当一面了。” 姜沃并没注意到，她会接恭送晋王;过程，都被站在廊下;两位师父全程观看。 袁天罡李淳风刚奉命面圣回来，透过敞开;窗户见姜沃正在与晋王说话，便在角落里停步，看了片刻。 无需听见两人交谈内容，他们只远远看着，见弟子处事过程如行云流水，举止端和凝正，便觉得十分欣慰。 想做玄学家，好卖相是很重要;！ 这点跟别;职业更依赖专业技术水平，貌寝也无妨不同——比如大书法家欧阳询，那是出了名;样貌丑陋滑稽，丑到在长孙皇后;丧仪上，许敬宗见了欧阳询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被二凤皇帝痛贬出京。 但欧阳询再貌寝，书法水平在这里，照样天下闻名皇帝重用，《九成宫醴泉铭》石碑依旧要他来写。 然而玄学宗师不一样：必要有些得道高人仙人指路似;气质，才显得有说服力。 袁天罡如今年老，正在走须发如雪仙风道骨路线，李淳风人到中年，身形清癯高瘦，走;是‘肃肃如松下风’;气质路线。 总之，这两个人已经修炼到了一种‘站在那里，哪怕没有自我介绍，也让人觉得是高深莫测;神仙人物’;境界。 他们培养唯一;亲传弟子自然也很注重内外兼修。 “咱们;眼光没错，第一眼就瞧得出，这孩子是咱们这一脉;人才，生;也妙。” 李淳风感叹姜沃‘生;妙’，并不只是指她生;好看。 这世上好看;姑娘千姿百态，有娇艳;，有清秀;，有风情;，但姜沃生;恰是玄学一脉;妙：天生带着一种凝和安静与秀逸清冷。 她肤色如月照霜雪般皎洁，唇色也较一般人淡，更有一双眼睛，深深幽泉一般隐秘墨深，加上这几年着意培养;举止仪态，真是一看就很有玄门中人;姿仪。已经到了一种，还未开口，旁人就已经被其气度折服，心里信上五分;程度。 从师父们第一次跟她提起玄门气度，姜沃就立刻领会了：明白，就是搞神秘;工作，就要起神秘范儿！ 用还未面世;苏轼;《赤壁赋》来说，姜沃现在正在努力修炼成“飘飘乎如遗世而独立”;神韵。 “如此，我便放心退居了，太史令交给你，这孩子已然能帮上你了。”袁天罡与李淳风平静;商议着太史局;交接。 及至见了魏王府长史;行径，李淳风才不免锁眉，又想起方才面圣之事：“袁师，其实外头怎么乱都无妨，但陛下居然都问起星象是否有异，实在是……” 圣人只怕起了一点换太子;心思。 那朝上可真要乱了。 偏生这一年来，李淳风夜观北极五星，还真有异动。地上人不相同，天上星亦如此。北极五星是天枢中最尊者，正所谓“天运无穷，极星不移，众星共之”，一贯是代表帝王;星辰。[1] 正因从天象上北极最尊贵，这不，皇宫也必得建在长安城最北边，哪怕长安北侧低潮不太适宜冬日居住，帝王也不能换到南边去住。 如今北极五星居然有异动，尤其是代表储位;右星晦暗不明，在李淳风看来，基本等于太子要凉。只是这句话他只能烂在肚子里，或许等到哪一天，皇帝真下定了决心废太子，他才能出来上一本，辅证下太子是天命不顾。 储君变动……想一想就让李淳风胆寒。 这可是十多年;太子啊，不是从公厨点菜，说换就换了。 朝中必然有一场地动山摇。 袁李二人身份特殊，准备躲得更彻底一点。 因此看到姜沃能够独当一面，对着晋王这等天潢贵胄也依旧风仪潇潇，将‘飘然脱俗;玄门人’与‘敬重亲王;朝臣’之间;度拿捏;很到位，两人皆欣慰。 角落里有脚步声传来，李淳风便伸出手来：“袁师眼睛不好，还是我扶着您走吧。” 方才还观察弟子;袁天罡，闻言立马两眼茫然无神，扶着李淳风;手臂：“那就有劳你了。” 两人从廊下影中走出，自有皇帝专门拨给袁天罡;宦官忙上前扶着袁仙师，恭恭敬敬恨不得给他抬进去。 这份扶袁仙师;工作，可是这两个宦官在殿中省疯狂撒钱贿赂上峰，才杀出重围得到了岗位。 这可是沾仙气儿呢！ * 贞观十五年，二月。 圣驾浩浩荡荡出行，移驾九成宫，大半个朝廷也跟了过来。不比宫里，九成宫各处守卫少，宫人跟来;也少，不会处处都有人守着，就觉得连空气都自由了些。 刚到;第一日下晌，韦贵妃处就宣了九成宫;百戏班子要看变戏法，请了不少妃嫔去。当然媚娘并没有在其中，于是媚娘收拾完了索性就往姜沃这里来，夜里也就直接住下了。 “太医署新配;驱寒散，你们记得喝了再睡。” 夜里，陶枳裹着皮裘走过来嘱咐姜沃和媚娘。 见两人都答应着，陶枳才满意点头，又不由抱怨了一句：“这山上就是比宫里冷，夏日是凉爽了，这初春;时候还冻得人脖子后头冷飕飕;，倒像是有鬼吹气儿似;。”又嘱咐她们：“别贪新鲜晚上出去玩，这时节冻病了不是顽;。” 两人俱是答应着，又一起把陶姑姑送走，这才转回来。 姜沃在灯烛下整理名刺，媚娘则在一旁帮她录。 名刺就像现代;名片差不多，只是更大些，像是一张小请帖，上头写着投递人;姓名官职。而递到朝中各衙署接;名刺，一般都会再注明事务，比如往户部递名帖，最好写明是要申请经费还是报销，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