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我长时间紧绷的神经,忽然松懈了些许。
可偏偏就在我打算转头去看柳夙的时候,四面八方的红眼耗子,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
疯了似的朝我前面的空地上聚拢。
我心惊肉跳的看着它们。
仔细一看,却发现它们的目标是那个已经没了脑袋的替身纸人。
近百只耗子拥挤在一起,它们相互踩踏,撕咬。
叽叽吱吱的嘶鸣声,仿佛就像是一大锅烧开的热油,被忽然倒进了一碗凉水。
沸腾的声音貌似要炸碎我的耳膜……
更诡异的是,率先接触到替身纸人的耗子,竟然在贪婪的啃食纸人身上的白纸!
仅仅数秒的时间,替身纸人的身体就已经消失了大半。
随着耗子的数量越聚越多,纸人也彻底被淹没在堆积起来的耗子身下。
不知道为什么,耗子啃食纸人的那一幕,竟然让我联想到了,它们仿佛不是在啃食纸人!
而是在啃食一具人的尸体……!
不寒而栗的想法,只想到一半,我立刻晃晃了脑袋,不敢在继续去想象那个画面。
等我回过神来,却猛然发现,柳夙踉踉跄跄的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
此刻的她,用血
肉模糊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看着她的模样,我丝毫没有劫后余生带来的那种喜悦。
柳夙……的伤,太重了!
心里的骇然、担忧,让我语噎了好一会没能说出来话。
可柳夙却疲态尽显的抢先对我说:“对不起,季玄安!”
说完,她便痛苦的闷哼了一声。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眼睛里全是疑惑。
柳夙!
是在给我道歉?
“为……”
我刚要开口询问,柳夙直接打断了我,“刚才为了逼走杨川德,我用银针扎了你的眉心,对不起!”
话语落罢,我皱起眉头看着柳夙。
她一连两次对我道歉。
我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同时也彻底把我整懵了。
之前那种生死关头,柳夙虽然用银针扎了我的眉心,可却保住了我们的命。
就冲这点她完全没必要向我道歉。
反而是我应该感谢她。
可偏偏她又连身上的伤都不顾,而是非要先给我道歉,这可真让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思索了几秒,我才说:“不碍事,扎下眉心又死不了,你没必要道歉……哦,对了,这针我自己能拔下来吗?”
话说到
一半,我才注意到银针还扎在我的眉心中间。
没有柳夙的应允,我又不敢贸然拔针……
只是,我的话刚问完,柳夙却轻轻的摆了摆头,“看来你还不知道,我干了什么!”
“对术人来说,眉心往里便是泥丸窍,方圆一寸二分,乃是藏神之处。”
“泥丸遭创,术人会成为废人的,甚至会死,而我这针就是扎的你的泥丸!”
柳夙的话,就像是平静的海面,忽然卷起的惊涛巨浪,让我无法反应。
我尽可能的保持着平静,听她继续往下说。
“杨川德施的是厌胜阴术,能操控人的神魂,我用银针扎了你的泥丸藏神之处,会让体内的炁聚拢到泥丸窍,从而形成一种保护!”
“这也是刚刚他打碎替身纸人的脑袋,你能不受到影响的根本原因!”
“其实并不是我逼走了杨川德,而是他的厌胜阴术,已经破了!”
“阴术是速成术,只要施术成功,施术人也要付出代价,但是失败则会更惨,他会遭到阴术的反噬!”
“刚才替身纸人毁了你却没事,杨川德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会遭到反噬,或许会死,或许会残!”
“他选择离开,只是想法自救去了!”
听柳
夙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仿佛都停止了跳动。
杨川德厌胜阴术破了会遭到反噬!
“那,那我呢?”我抑制住心里的恐慌,强装镇定的试探着问。
柳夙懊恼的低下头,愧疚的说:“或许会死,或许会成为废人!”
“银针一拔,泥丸窍里聚集的炁,就会散尽!会死的可能性更大!”
我的脸下意识的抽搐了一下,但我还是心存侥幸的苦笑了一声:“那要是我不拔银针,我是不是就不会死?”
沉默了很长时间,柳夙抿了下嘴,悲寂的说:“不,即便是不拔针,泥丸受了外力所创,一样会散炁,短则七八天,长则半个月,炁!还是会散尽……!”
说着,柳夙忽然抬起头:“无论还有几天,我一定想办法救你,你别担心,你死了我也活不了,我用的是……鬼门十三针……禁针!”
柳夙后面的这句话我没能听清,她的声音很小,加上我的思绪很乱……
地上黑气已经散了。
但是胡同还是依旧那么黑。
压抑的阴霾笼罩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那些啃食完纸人的耗子,还在原地叫个不停,红色的眼珠子提溜乱转,意犹未尽的盯着我和柳夙……!
思绪归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