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人说完又拧着眉头,“这玉佩是当年皇上命盛京最好的玉雕匠人所刻,每位皇子都得了一块,且每位皇子的玉佩都有细微的区别。”
“想当年,便是你我二人细细描摹了那些玉佩的纹路样式,故而方能瞧出其中的异样之处,只是……”
他压低了嗓音,悄声道:“襄王殿下为何会身佩一仿造之物?”
另一位老臣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瞥了云觞一眼。
见其神色泰然自若,仿若未闻,目光平静地直视前方,毫无波澜与异样显露,这才压着嗓子,轻声对许大人说道:
“这话可别乱说,襄王殿下怎么可能戴一个假货在身上,许是咱们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看错了。”
许大人琢磨着也是。
两人对视一眼,都闭上了嘴。
云觞看似平静,实则内心疑窦丛生。
襄王今日所戴的玉佩的确与万玉如手中的有差别,可也正如这两位老臣所怀疑的那般。
像是赝品和真品的区别。
礼部这两位老臣不知晓万玉如之事,只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但云觞此却已笃定无疑。
襄王的玉佩,怕是已经丢了。
毕竟是圣上御赐之物,诸位王爷按例需日日佩戴,若贸然不戴,势必会引起旁人猜疑,故而他命人仿造了一块假的充数。
只是当年雕琢玉佩的匠人乃是盛京顶尖巧手,而现在为襄王仿造玉佩之人,技艺显然生疏拙劣,这才致使一眼便能瞧出破绽。
此前投靠了襄王的尤凌舟也说过,襄王最近丢了一件重要的东西。
结合今日所见所闻,他几乎能够断定。
万玉如拽下来的那块龙纹玉佩的主人,便是襄王。
可……怎么会是襄王?!
襄王的生母贤妃出身太曦谢氏一族,他们这一支是百年武将世家,刚正清廉,声名赫赫。
不止是他们这一支,整个谢氏氏族宗族在大昭境内皆有极佳的名望。
从文者,秉持清正廉洁之风,心怀黎民百姓,政绩斐然;
从武者,英勇无畏,善战骁勇,胜战无数。
百年间谢氏一族从未有过什么丑闻。
可若玷污万玉如的人当真是襄王,此事便当真难办了……
若是去查这件事,必将在朝堂之上掀起惊涛骇浪。
暂且不论襄王身为皇子的尊贵身份,单是其背后势力雄厚的谢氏家族,就不是轻易能应对的。
况且,他的恩师谢其铮,也出自谢氏宗族。
可倘若就此搁置不理,又如何对得起万玉如所遭受的不白之冤与无尽屈辱?
……
礼部众官员随着襄王进入衙门正堂后,堂内氛围略显凝重压抑。
襄王坐在主位上,开始查阅礼部的各项文书卷宗。
他容貌肖似贤妃,眉宇间透着一股豪迈英武之气,眉眼清正,仿若朗朗乾坤,全然不见会做出那般有违人伦、禽兽不如之事的端倪。
云觞暂时按捺下心中的怀疑,垂眸敛目,神色恭谨。
主位上,襄王犀利的目光在字里行间穿梭。
片刻后,他抬起头,随口点了几个臣子问询。
礼部官员也算是早有准备,但难免紧张慌乱,好在都勉强应对过去了。
襄王微微勾唇,看起来还算满意。
他眸光在众官员之中缓缓扫视一圈,最终落定在云觞身上,声如洪钟,清朗悦耳:
“云觞,听闻你对礼仪规制颇为精通,本王且问你,若遇外邦来使,我朝当以何种规格的典礼相待?”
云觞走到人前,微微躬身,不慌不忙地回答:
“回王爷,若来使身份尊贵,当以九宾之礼迎之,陈设、乐舞、仪仗皆需依制而行,尽显我朝风范与诚意;
若来使官职稍次,则可降等用七宾之礼,然亦不可失了庄重……”
襄王微微点头,似是对云觞的回答较为满意。
他转而又看向王令,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王令,若外邦来使带来其本国的奇珍异宝作为礼物呈上,我朝依照惯例该如何回礼,且回礼的价值尺度又该如何把控?”
王令闻言,顿时心中一慌。
他虽然已经是礼部侍郎,但对这些细节之事却是一知半解啊!
这种小事,哪需要他来思索。
平日里都是下属呈递上来,他只需要审查一遍没有什么问题便可。
此刻被襄王突然发问,顿时乱了阵脚。
他眼神闪烁,嗫嚅吞吐,结结巴巴地说道:“王爷,这……这臣以为,当回以我朝的特产宝物,至于价值,大致相当便是。”
襄王眉头微微皱起,对王令这含糊不清且毫无章程的回答十分不满。
“大致相当?”
“王令,你身为礼部右侍郎,连这基本的回礼细则都如此模糊,平日又是如何协助处理礼部事务的?!”
襄王言语之间隐隐染上几分戾气,令人胆寒。
王令心中一“咯噔”,“扑通”一声跪地,诚惶诚恐道:“王爷恕罪,臣失职,臣回去定会好好研习,定不再犯。”
襄王并不理会王令的求饶,再次把目光投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