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永庆帝正在那里设坛为甄妃超度, 忽见太后由人搀扶走上来,急声道:“皇帝,现在还有心思作这些?可知道外头乱作一团, 乃是北静王反了!”
这些宫女和僧侣听见,一个个皆吓得面如土色, 满身发颤。连永庆帝都愣住了, 一时连话也说不出来,好半晌方回过气来:“大胆水溶, 孤看他是活腻了!宫中侍卫尚且能抵挡一阵, 外头的叛军有多少人马?”
问罢, 只见一个掌事太监一直声的嚷进来说:“不、不好了!启禀皇上、太后, 多多少少的叛军涌进来和御前护卫在厮杀,血流得跟河一样!”
那时外面宫殿里的人拉这个扯那个,正闹得翻天覆地,又听见一叠声的尖叫和哭喊, 令永庆帝的心也跟着慌了起来,便对太后说:“此地凶险, 还请母后速速快走。”
太后一听却执意不从,即收泪道:“这是咱们娘儿俩的天下, 还能往何处去?母后自与你一道留在宫里, 等着看那逆贼伏诛。”
永庆帝恐太后安危,劝了几句还是不肯便罢了,转头向掌事太监查问个分明,勉强安了安心神, 吩咐:“死守把护各门,若有可能尽快传递消息出去,以解宫内困厄!”
说着,亲自透过窗户向外张望,看见周围都密密的围着侍立听候的差使,人人满面泪痕,各各丧声歪气。不远处各门上宫女太监乱糟糟的,都不知要怎样的乱跑,四处的宫门全封锁,妃嫔也都锁在各屋中,那些无处可走的便放声大哭起来。
永庆帝瞧在眼内,一回头满屋里的人俱哭个不住,着实酸心不已。这时,太后走到皇帝身边,淌泪宽慰道:“皇帝,列祖列宗在上,一定会保佑咱们逢凶化吉。要不闹出这个乱儿来,也不知道北静王原一直包藏祸心,等这个坎儿过去了要好生料理,将那些不忠不孝的东西都给赶尽杀绝了!”
永庆帝见太后折腾了一宿劳乏,求着老人家歇歇养神:“还请母后宽怀,儿子真无地自容。只愿托列祖列宗的福,儿子兢兢业业的治理朝事,奉养母后颐养天年。”
一句话未说完,只见侍卫长慌慌张张的跑来,跪下磕头回道:“两道宫门都守不住了,外头的叛军实在太多,臣跪请陛下和太后移驾避祸!”
众人等听到这里,更加伤感,有宫娥越发抽抽搭搭的哭,显得阴云惨淡。永庆帝是从来没有经过这大风浪的,口里虽不言语,但是心里刀搅一般,心道:难道这次真的凶多吉少?万没有想到,最后竟败在水溶这小儿手中。
正在着急听候外信,随时有撤走的准备,又见大明宫掌事气嘘嘘的跑进来,脸带欢欣的乱嚷:“大喜!廉王爷带着羽林卫来了!”
这一声叫唤,满屋中不由振奋起来,外面有惊天动地的刀枪厮杀,永庆帝和太后二人骤闻喜讯皆难抑喜色,太后更念佛不绝道:“亏得上天有灵,到底还有廉王来相助。”
不知等了多久,外头两三处的动静渐渐少了,灵宝宫的门“呼喇”一下洞开,有个人穿着铠甲提着一把宝剑进来,那宝剑上还有血珠子顺着滴落。永庆帝定睛细瞧,正是水澜带兵来勤王,听他沉声说道:“微臣来迟,让陛下和太后受惊,罪该万死。”
此时永庆帝魂魄方定,犹是发怔。还是太后忙让人扶起廉王,含泪接口说:“廉王的话见外了,一家子的骨肉,哪有罪不罪的?这会子外头怎么样了?”
水澜将如何得知的消息,如何火速带兵赶来,在外与叛军争夺厮杀一一回明,又道:“宵小之徒不足为惧,如今臣代为下令封城,与水溶勾结的乱臣贼子多被斩杀。只是追击水溶时,那厮狡猾得很,拿自己的侍妾挡了一刀,不过还是被臣砍下一条臂膀,想来逃不出京。”
太后等听着心惊肉跳,惟有永庆帝犹不解恨一般,发狠的死啐了一口:“务必活捉水溶,孤要叫他生不如死!”
永庆十三年秋,忽有北静王水溶反戈入京,以“清君侧”为名冒大不韪,实图废斥当今,波及皇室,致有仓卒逼宫之。值此危难之际,幸得廉王火速派勤王之师,解大明宫之困厄,不至酿成灾祸,当普天同庆也。
谁知,这里的永庆帝却是躲过了风暴又遭了雨。因北静王谋反逼宫,民间的各种谣言喧嚣尘上,百官人人自危,路上好事的人在底下传:“皇帝做了亏心事,夜不能寐。”或者说:“当天龙体空乏,恐怕活不过四十,不如让贤。”
永庆帝听闻后暴跳如雷,全当是北静王造谣生事,一定要全力缉拿。这几日,为的北静王一事的余波,永庆帝又发落了一批官员,说到气头时咳嗽不住,面如纸灰,各位枢密院大臣对视一眼,散朝后一道去见了廉王水澜,愁眉不展的问:“王爷,学生们瞧陛下这样子,多该保重龙体为上,处置反贼不急于这一时。”
廉王听了,点头应道:“说得有理,本王自会劝陛下珍重。”回府后,将此事一字不漏告诉了黛玉,却见她一面嗑着瓜子,抿着嘴道:“白操的心。他们还不知道这谣言便是王爷散出去的,还喊你去劝呢。当日我和楚大人他们一样,摸不透你的心思,原来你是在等北静王反了,好名正言顺的插手。”
水澜与媳妇儿挨肩并排坐着,拿手剥了洁白的瓜子仁托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