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对面是个很温柔的,透着慈祥的老妇人的声音。 “沈书记呢,是不是又生病了?”女人的语气里透着关怀。 林白青说:“不是的,她有工作要忙,去车间了。” 对方默了片刻,说:"你是新来的秘书吧,8月刊的《医药工业》杂志有吗,把它打开,翻到第68 页。” 沈庆霞当然会订很多杂志,最新一期的各种期刊,秘书会帮她摆在最显眼处。林白青抽了出来,翻开,关于西医学她不太懂,但柳连枝已经开始念标题了,她找了支笔,跟着柳连枝读的内容,找到书本上的内容。 “听我读一段话,把它记下来,交给你们沈书记。”柳连枝又说。 林白青知道办公室的人为什么那么怕接柳连枝的电话了,她虽然语速不快,但说的是药学专业术语,非专业人士要听懂,记忆,并转换为书写是很难的。 试问,作为东海制药的创始人,她打来电话,要你写一段专业方面的术语,你要写错了,会不会很要命。 不过这难不倒林白青,对西药她虽然没有中药那么熟悉,但有基础知识。 因为她不说话,对面有点疑惑:"小同志,你……记了吗?" “已经记完了,我给您复述一遍吧……”林白青照着记的内容读了起来,才读到一半,对面的柳连枝说:“不用读下去了,我都听到了,没有错误。” “您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我可以转达给沈书记。”林白青问。 “告诉你们沈书记,叫她多注意身体,照顾好佳佳,不用联系我,因为我过的很好,有事,我自然会给她打电话的。”柳连枝说完,就准备要挂电话了。 林白青脱口而出,喊了一声:“奶奶。” 对面的柳连枝大概有点疑惑,因为她只有一个孙子,就是沈庆霞的儿子沈佳,但向来喊她叫祖母,虽然她确实已经是个奶奶了,但通常,人们会喊她柳教授。 她以为这是个年青的,不懂事的小秘书,纠正说:"可以叫我柳教授。" 她又要挂电话,林白青再问:“听说您有严重的类风湿,尝试过针灸吗?” 她是类风湿性心脏病,从她的呼吸中林白青能判断出来,已经有心衰迹象了,在这种情况下 她是不能劳累,也不能受刺激的,就目前来说,想要治疗能有好效果,不论药物还是手术,唯有辅以金针才能有效,否则都是徒劳。 对面没有说话,显然,她是了解针灸的。 林白青遂又说:“如果您愿意的话,我认识一个非常好的大夫,只要您同意,她可以上门帮您做针灸。” 老爷子大多会越老越糊涂,但老太总是越老越聪明的。 “小同志,你应该才大学毕业,入职工作吧,麻烦你转告沈书记,我知道保济堂有一副金针,在中医学上讲,它是针灸科中最好的医具,我也知道保济堂想加入东海制药的渠道,我想,作为老牌中医诊所,保济堂的技术应该也很不错。但是,医术可以是商品,医德不是,人的生命是无价的,是不可以用利益来置换的。”柳连枝语气虽温和,但极为犀利,一针见血。 而她这番话,更加让林白青确定了一个观点。 柳连枝反对中成药生产线,反对的不是生产线本身,而是,保济堂! 或者说她反对的,是保济堂利用关系,借助东海制药的渠道谋利的行为。 再说白一点就是,她不想她一手经营起来的药厂被肆意贴牌,无限商业化。 林白青打断了她,说:“不是保济堂,是灵丹堂的医生。” 柳连枝立刻说:“我有订报纸,看过讣告,顾明已经去世了。” 不愧是她外婆,林白青莫名觉得骄傲,这是个一般人唬不住的老太太。 她吸了吸鼻子,尽量掩饰着激动的情绪,说:“顾明是去世了,但百年药堂的医术和医德是代代承传的,您既然信任顾明,何不给他的后辈一个机会?" 电话那头,良久,柳连枝都没有说话。 而就在这时,门外一阵脚步声,沈庆霞带了一帮人回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全在林白青手上,所有人也都屏息凝神。 尤其沈庆霞,她冲到桌子旁边,一看杂志和记录的文字,就知道这电话是柳连枝打来的了,示意所有人全退出去,她蹑手蹑脚,站到了林白青身边。 林白青一咬牙,干脆说:“柳教授,您信任顾明,但不信任他的徒弟,对吗。我给您推荐的人也确实不值得您信任,因为她是个女孩子……" 看来外婆也有点子 反骨在身上。 因为她果然被吊起兴趣了:“女孩子,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