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容……”
“皇上,我们给彼此一点空间,都静静吧。”
皇帝看到皇后失魂的表情,恍然大悟,她今日是触景生情了。
他刚动了下唇,皇后便抬手揉着眉心,打断了皇帝的话。
他们成婚二十载。
这是她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
皇帝心中一慌,伸手拉住了皇后的晧腕,开口解释:“静容,你跟那商贾之女不一样。”
祁国商贾地位极其低下。
他不愿意太子迎娶商贾之女为太子妃,也是为太子好。
皇帝的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
朝堂与后宫密不可分。
太子妃出身商贾。
朝堂的那些大臣哪能答应?
臣心不稳,足以引起天下动荡。
他是皇帝,当以国为根本。
“我乏了,珩儿的事我们过两日再谈吧。”
皇后挣脱开皇帝的手,语调平缓道。
她入宫多年,竟然妄想一个帝王记得初心,简直可笑至极。
“静容,我心口疼……”
皇帝眼看留不住皇后,他立马捂住胸口,上演了苦肉计。
为了逼真效果,皇帝死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毫不留情的力度,顿时让他的五官扭到了一起。
果不其然。
皇后在听到皇帝痛苦的声音,脚步一下子停住了。
皇帝看着她驻足的背影,薄唇勾了勾唇,心中一喜。
静容还是在乎他的。
皇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启唇淡淡道:“皇上身子不适,应当唤太医,臣妾不是医者,并不能医治皇上。”
她丢下这一句,再也没做停留,款步而行。
皇帝的脸随着皇后的动作垮了下来。
平常他咳嗽一声,她都会一脸担忧。
静容明知道他这两年被国事压的方寸有疾,她平日也总盯着他,唯恐他动怒。
今日他用心口疼,都留不住她的人。
当真无情又心狠。
女子皆道男子狠。
其实女子心狠起来,亦不亚于男子。
“皇后娘娘,是否摆驾坤宁宫?”
皇后走出乾崇殿,伺候她的宫人便迎了上来。
太监们抬起凤辇来到了她面前。
皇后摇了摇头,“今日不用凤辇,撤下吧,本宫想随意走走。除了冬雪,其他人皆退下,无需陪同。”
“诺。”
太监宫女们躬身,态度恭敬的行礼。
“冬雪,陪我走走吧。”
“皇后娘娘有心事?”
宫人全数退下后,皇后像是卸了一身的力,脸上威严不再。
她只有在冬雪这个娘家人的面前,才敢放心的展示自己脆弱的这一面。
自从登上了皇后宝座,她就像带了一张威严的假面。
好似只有这样,她才能成为合格的皇后。
渐渐的,她快要遗忘自己最初的梦想,并不是这个宝座了。
冬雪将脆弱的皇后抱进怀里,“公主,难受就哭吧,冬雪会一直陪着公主。”
“冬雪,对不起……”
皇后把头埋进冬雪的怀里,她的肩膀发出细小的耸动。
冬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轻拍着皇后的背。
皇后本是蜀国公主。
但她母妃出身不高,父皇又非常滥情重色,不但蜀国后宫子嗣众多,就连民间,都遗落了不少的皇嗣。
万物都讲究物以稀为贵。
蜀国皇帝的子嗣多到数不尽数,能得到他宠爱的却屈指可数。
公主从小在宫里就是透明的存在。
她小心翼翼的在后宫夹缝生存,故意扮丑,降低存在,为的就是不想被自己的父皇当做玩物送出去。
她只想安安稳稳的长大。
寻一个眼里只有她的夫君,平淡温馨的过完一生。
她不求她将来的夫君智勇无双,才貌惊人,亦不求他家世显赫,家财万贯,但求他们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
最终这个幻想也成了奢望。
饶是公主再小心,再透明,她仍旧被蜀国皇帝亲手送给了祁国的老皇帝。
得知这个消息时,公主笑了,笑的凄美,笑的绝望。
她终其半生,都在逃脱成为玩物。
却忘了自己生来就是玩物。
不是她想逃,就能逃得了的。
公主的父皇用她母妃的性命做威胁,断了她的自裁之路。
从蜀国来到祁国,公主的全部身家,就只有从小跟着她一同长大的四个宫女。
四个人以四季命名,春画,夏蝉,秋霜,冬雪。
她们的名字皆为公主所赠。
公主是蜀国进贡给祁国老皇帝的美人,却因阴差阳错与当今皇帝,亦是当初的太子殿下,生出了一段情。
太子截胡了自己老子的女人。
此事在二十年前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老皇帝暴跳如雷。
身为皇帝,后宫美女如云,他自然不是因为一个女人气愤如斯。
他只是觉得没脸。
毕竟蜀国公主是进贡给他这个皇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