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实说的元山位于江北市的西南方,很荒僻,景致也不怎么好,除了在山里开石料厂的人出入,一般人是不会到那里去的。我又问曹实那帮家伙是不是在法台寺抢了先手的人,曹实就不肯说了,点了支烟默默的抽。这时候我才想起他出发前的嘱咐,嘿嘿笑了笑,把后面的问题全咽了回去。
这季节山里的植被已经开始荒了,我们的车子到达元山山脚附近就熄了车灯停在齐膝高的枯草丛中。我属于天生就安静不下来的人,在车子里坐的屁股生疼,很想下去透透气。曹实大概看出我坐的很烦,说再忍一会儿,对方马上就到。
我正要答话,离我们大概二三百米的地方猛然出现一团亮光。曹实精神一振,伸头观察了片刻,吩咐司机连闪三下车灯。
那团亮光随即有了回应,也跟着闪了三下。看的出那肯定不是车灯,也不是手电光,很像入夜之后房间里的灯光,我就有些奇怪,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冒出这样的光?
收到对方的回应后,曹实让司机把车开过去。一直到跟前了我才明白过来:这是一间废弃的低矮的小土房,过去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已经旧的一塌糊涂,现在几扇窗户上都临时糊了报纸,有人在里面吊了一盏消耗蓄电池的节能灯。
曹实下车去跟对方交涉,借着小屋中透出的亮光,我看见对方一共五个人。几分钟后,曹实带着我和其他两个人进了小屋,其余的全留在外面。
小破屋废弃了很长时间,里面空荡荡的,房子正中间临时摆了张桌子,双方进去以后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对方只在外面留了一个人,其余四个都在屋子里,为首的是个大概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很消瘦,长着一张阴沉沉的脸,好像自己老婆刚跟人跑了一样。
双方一站定,曹实和阴沉脸互相微微点了下头,随后,阴沉脸身后的人递过来一口非常精致的小箱子轻轻放在桌上。
我不敢肯定他们是不是从法台寺带了东西回来的人,不过他们既然把老头子的胃口吊的这么高,就必须带真货来。元山虽然荒,但还在江北境内,如果东西掺水把老头子搞急了,后果会很严重。
曹实平静的看了看对方摆到桌上的箱子,吧的打了个响指,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曹双马上拎着一口不大的小皮箱放在曹实面前。
两口大小形态都不相同的箱子静静躺在桌上,也就预示着这次交易正式开始。毫无疑问,这里装的正是让老头子万分
牵挂的东西。我什么都不敢说,只能睁大眼睛看,看箱子里到底是什么。
“一换三,你们赚了。”曹实淡淡的对阴沉脸说:“八爷也不计较那么多,只要东西是真的。”
“那真是谢谢卫八爷了。”阴沉脸同样淡淡的回了一句,把他们的箱子向前推了推,说:“东西肯定是真的,随便验。”
我们在屋子里的四个人中有一个叫宋老万,这是老头子手下最出色的“眼”(眼就是专管品评鉴定文物古玩的人),在江北很有名气,据说什么掺了水的东西在他面前肯定过不去。
而我因为迫切想知道箱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眼睛睁得比宋老万还要大。
两只箱子几乎是被同时打开的,顿时,四块上方下圆的铜牌就呈现在眼前,对方的箱子里是一块,我们的箱子里是三块。
一看这四块铜牌,我差点背过气去,西夏敕燃马牌!
敕燃马牌从字面上不好理解含义,其实说白了就是西夏通用的一种信牌,和古代调兵所用的虎符大同小异。中国最早的虎符出现于春秋战国时的秦国,一直沿袭到隋朝,唐朝改为鱼符兔符和龟符,符牌也是在唐朝出现的,当时叫做敕走马银牌。
宋朝照搬了唐朝的符牌制度,而西夏在各个方面受宋朝影响很深,敕燃马牌随之应运而生。西夏敕燃马牌直径大约十五公分,分为上下两片套合而成,下片的正面有西夏文楷书的“敕燃马牌”四个字,非常工整漂亮,牌子的上下两端各有一个镀金的敕字,意思就是皇帝发布的命令。
根据后世残存的西夏史书记载,西夏开国皇帝李元昊每次发兵前都要赐予将领一面令牌,将领在外领兵作战,如果有重大的军事变动,李元昊就会派专门的使者携带另一面令牌奔赴前线,两块令牌合二为一,将领才能执行命令,这种传令工具大概就是敕燃马牌。
西夏文物本来就稀少,敕燃马牌更是凤毛麟角,我也只是浏览过图片,真货连见都没有见过,老头子不声不响的竟然收藏了三块?
可是看了几眼后,我又觉得不对,箱子里的敕燃马牌不地道,似乎是水货,不但尺寸不足十五公分,而且铜牌的上片没有忍冬花纹,下片也没有西夏文的敕燃马牌四个字。就好像好好一辆奔驰,前后标志都被人扣掉了一样,看着非常别扭,曹实还说是顶尖的硬货,什么玩意嘛!
老头子冥思苦想的难道就是这些水货?他自己已经有三件这样的东西,发了疯似
的还要继续找,难道是想凑成完整的一套?水货就是水货,哪怕凑成十套,还是成套的水货,不值几个钱。可这个推测也站不住脚,双方交易的货物已经很明了,听曹实的意思,老头子是要用三件东西去换对方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