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躺在地上的人儿,慢慢的将手覆盖在眼睛上,任由着脑海里那些刻骨铭心的画面肆虐的跳了出来。
【初次见面,准许你,记住我的名号。】
【莫尘逸,唯有你,便可唤我单字,逸。】
【魏梵,你可认命。】
【这天下,与你,我势在必得。】
【梵儿……】
“哈哈,哈哈哈哈……”
突的,一阵似嘲讽,似仇恨,似绝望的笑声弥漫开来。
“圣灵……”苍老的声音带着疑惑,他不明白自己的主人为何在记忆恢复的时候疯狂大笑,那笑太过悲伤,令他惴惴不安。
一滴泪划过脸庞,坠落,消失。
那遮住了眼睛的手慢慢松开,垂下,露出了那刚刚被挡着的,印在额间的妖艳牡丹纹路。
笑声戛然而止。
“莫尘逸,你令我失望透顶。”
睁的,那双眼里的清明重现,下一刻,一个挺身,躺着的人儿重新站了起来,没有颤抖,没有虚弱,更没有任何的波动。
此时此刻,面前的这个人不再是夏梵,而是千年前让牛鬼蛇神闻风丧胆,令数万群众得以膜拜的圣灵,魏梵。
“断玉,辛苦你了。”
“圣灵……”被唤为断玉的苍老声音掩盖不住喜悦之情。
魏梵整了整在记忆融合时狼狈不堪的衣服,随后,一个招手,身边那虚无的黑色空间霎时间重新变成了那一片熟悉的桃花林,魏梵一步步踩在了落下的花瓣和枝叶上,招手落手间,一座记忆里的凉亭突兀的出现在眼前,高大精致,栩栩如生,魏梵慢慢的走进了凉亭里,手指微动,一道青釉茶具再现。
身坐石凳,手握着茶杯,魏梵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清淡。
若说她从前的冷淡是一种因着记忆缺失而导致的感情缺失,那么现在的她便是本性的清冷,从整个人骨子里透出来的喜静,清冷,那是属于圣灵魏梵的气息。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魏梵已将重回的记忆完全的容纳好,再无一丝隙缝,完美的融合了,就像不曾失去过一样。
握在手中的茶杯碰的一声被捏个粉碎。
魏梵终是控制不住从心底噔的升起的怒气,她深深的吸口气,将手擦净,道:“断玉,告诉我,三年前,是否有意外。”
半响,断玉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圣灵,吾主,吾有愧啊!”
魏梵的眼神咻得发冷,道:“说。”
“三年前,有邪灵擅闯吾内,吾将之屏蔽在一隔间内,谁知那邪灵趁我灵力虚弱不备之时挣脱,窥见了圣灵的记忆,吾有愧啊!吾愿自毁赎罪!”最后一句话里丝毫没有颤抖,就像是真的一样,仿佛随时都可以毁去自身。
“不必。”
“吾有愧啊!”
“呵,月挲,竟想不到最先恢复记忆的便是你吗。这等低贱计谋使得出来。”魏梵动动手指,一只完好的釉色茶杯出现在她的手里,随着记忆恢复的还有她对于自己能力的灵活运用,但是属于千年前那种动则天地为之色变的庞大言灵力却还需要时间来恢复,魏梵并不急于一时。
“那等邪灵窥觑了圣灵的记忆,吾愿负荆请罪,代为处理。”
“断玉,千年已过,你的灵力所剩不多,已是这般苍老了。”
断玉沉默了,这句话说的没有丝毫作假,他身为灵境,在历经时间的沧桑之后,仍敌不过时间的摧残,时至今日,已然所剩不多了。
“你做的,已不错。”
“圣灵……吾有愧。”
他,担当不起圣灵的这般夸赞。
“勿念,我并不在乎。”咻得,夏梵的眼神沉了下来,像是蕴含着怒气一般,“他能够被迷惑,不过是本心不够坚定,我又何须在乎。”
所指的他,除了炎罗又能是谁?
恢复记忆的圣灵魏梵自然是清楚了全部的前因后果,对于月挲窥见了她的记忆,冒充她的身份,成功诱骗了还未恢复记忆的炎罗,魏梵直觉嘲讽之意甚是充足。
无论何种原因,这件事对于她而言,无异于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疼在心底。
“圣灵,那位只是仍未清醒……”断玉斟酌着用词。
“不必替他辩解。”魏梵打断了断玉的话语。
“此生,我重现于世,与他再次相遇已经耗尽了我与他之间仅剩的孽缘。他斩落的干净利落,我又岂是拖泥带水之人。这样足以。”
魏梵的话的确如她的意思一般,干净利落,当真就像是斩断了一切一般,然她握着茶杯的手仍然是不由自主的加深了力度。
“圣灵,万万不可任意而行!”
魏梵笑了,道:“怎么,在你眼里,我是这般任意而行的人?”
“吾不敢。”断玉警铃大作,立刻否认道,完整的圣灵魏梵自带的强者气息一展无遗,令断玉丝毫不敢反抗。
“呵,断玉,千年不见,你倒是胆性见长。”
“吾不敢。”断玉再一次的重复着。
“此生,他伤我至深,我又何须勉强自己。”
这句话像是说给断玉听候,但更像是说与自己一般,那是一种暗示,对自我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