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先生……”傅晏方要说点什么,虞梅仁一转眸,幽深目光又盯住了他:“啊,小女少不更事,冒犯殿下了,还请殿下切莫放在心上。”
这哪里是让他切莫放在心上,分明是不许他再肖想。
然而不得不说虞梅仁之前那番话是字字化为利刃,皆捅在傅晏心窝上。
他要成为怎样一个人,他要走怎样一条路,他自然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
他已经独自在这条路上披荆斩棘跋涉了许久,久到忘记孤独,习惯苦痛。
可是虞楠裳不一样。
她是被用这世上最温暖的爱与希望浇灌出来的花朵,一直生活在最明亮的阳光下。
若是归于他,他纵是能护住她不受风雪,却又拿什么保她鲜活如初。
他的血是冷的,他的未来,是没有色彩的。他一开始不就是被她的温暖所吸引吗,不就是想从她身上汲取温暖吗。
但却没有任何能给她的。
如此,她很快就会枯萎吧。
这样的他,诚然是不配她的。
傅晏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年关终于来到。
今年这个年,虞家过的一点不好。苏子小丫头感触最深。
年前就开始不好。街上没有往常热闹,大人们都禁了孩童不许出去玩。家里也冷冷清清,没有往年那么好吃的好看的不说,姨娘的病似乎又加重了,她得整天整天的熬药。姐姐风寒虽是好了,却一直闷闷不乐,连带着整个家里都不开心。
而大年三十那天,他们中午去二房吃团圆饭,又遇到一件极糟心的事儿。
成碧辉竟然出现在了二房。
——成碧辉那日在怀恩寺也逃得一命,却是玄初见缝插针救了他。“那时正有人要砍了他,我想砍了他事儿小,损了他身上主母亲手做给我的衣裳就不值当了。”后来玄初曾告诉过傅晏这事儿。说话时,他极珍惜地把那身已到了他身上的蓝裳拂了又拂。
原以为成碧辉再没脸面对他们,岂料他们低估了他的厚颜程度。成碧辉笑嘻嘻地跟他们打招呼,恍若以前的事儿从没发生过。
“这是怎么回事儿?他如何在这里?”虞梅仁震惊地问他弟弟。
“这个,咳咳,都是娘的主意。”虞二老爷旁顾左右,都不敢直视他哥。
“啊,是我的主意。”虞老太喜滋滋地拉了成碧辉,成辉碧也忙殷勤扶了她手肘,老太太满意极了:“碧辉这孩子不错,我做主,把楠珰许给他了,他以后就是咱家姑爷了!他父母都在老家,今儿他就来跟咱们一起来吃个团圆饭……”
虞梅仁向来自诩足智多谋料事如神,却也再想不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楠珰和他定亲?!”
“呵呵,承蒙二老爷一家不弃。”成碧辉一副极真挚极憨厚的模样。
一边的楠珰低着头羞答答地搓着衣角。
虞梅仁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冷冷一笑:“好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老大!你这说什么呢!”虞老太大声呵斥他,又推楠珰:“先带碧辉去你屋坐坐。”
等成碧辉和楠珰走了,虞二爷先开了口:“大哥,这没先给你打招呼是弟弟的不对,我问过碧辉了,他并没和囡囡议亲,我这才……”
换成是旁人,虞梅仁管他死活呢,许还要等着看他栽进坑里他好喝个彩鼓个掌。然而眼前毕竟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虞梅仁到底忍了气开口问道:“不过就在我家门前见了一面,怎冷不丁地就定了亲?”
“是娘去买年货,碰到了他,这孩子倒是个热心肠的,送了娘回家,娘便留他吃饭,这一来二去,就熟了。”二太太也有两分不好意思:“原倒也没想结亲,就听他说并没和大哥家议亲,娘看他这么好一儿郎实在舍不得,便探了他话锋说给他我家楠珰,他却是愿意的……”
“他愿意,他愿意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把女儿贴上去?!”虞梅仁捏捏额头:“他家世如何,他门风怎样,他人品又是否可靠,你们可有去打探过,就如此匆忙轻率地把楠珰许给他?这可是关系女儿家终身的大事啊!”
“打探过的打探过的!”二太太忙道:“他们衙门里的人都说他本事有好人又上进,要不人能这么年纪轻轻的就有六品官职了嘛……”
“他的同僚自然是为他说好话,”虞梅仁苦口婆心地劝他们:“他若是当真这般上进,婚事上定也会有诸多要求、诸多挑拣,何至于你们一提他便应下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好了老大。”然而虞老太端着长辈款儿开了口:“娘知道,你还是为着人家没要你囡囡生气——囡囡也别怪祖母话说的粗,囡囡虽是样样比她妹妹都强,然而即给贼子拐过,这名声就不好了。人家看不上也是该当的,你们再怎么巴着这也没用啊……”
虞梅仁一副给雷劈了的样儿:“等等,什么人家看不上,什么我们巴着?这是那姓成的说的?”
“道理对就别怪人说。”虞老太把半天没言语的虞楠裳拉到身边:“纵然也不怪你,你也是个可怜的,啧啧,看看,这才几天,整整瘦了一圈。好孩子,祖母也是疼你的,祖母也给你留心着呢,啊!但是碧辉马上就是你姐夫了,你是万万不能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