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蓁去后未满两月便有捷报,李令月欢欣不已,想到上一世李显曾为上官婉儿办诗宴,心中吃味,她琢磨着自己也应为婉儿办上一场。
夜间,上官婉儿正捧着奏疏批注,李令月凑到她身边诉了要办诗会的念头,上官婉儿抬起头,笑道:“怎么想起要办诗会?”
李令月扫了眼被婉儿挑出的奏折,回道:“慕蓁打了胜仗,朕心里欢喜,再说诗会民间自古以来便有,朕办一场又如何了?”
上官婉儿“嗯”了一声,过了须臾,停了手中工作,将李令月唤了过来,“好了,宅家来看吧。”
上官婉儿原在武皇身边便掌管着文书诏命,这厢李令月登基,审阅奏折之事也被她揽了过来。李令月瞧了瞧眼前三卷书高的小山,无奈地撇了撇嘴,“又是抵制女子科举的?朕真不晓得那些人为何这样古板,是觉得我们女儿家会挡了他们的路?朕又没去了男子科举。”
上官婉儿扶她入座,哄道:“你要办诗会,这倒是个好时机。不如让小娘子们同那些爱好诗文的郎君一齐比试?”
李令月颔首,又嗤了一声,“你看看这奏章写得是什么?他居然说爱好写诗文的女子多在娼门。”狡黠一笑,她忽道:“娼门?好啊,朕这次就找几位都知一齐参加诗会。”
看李令月说得兴起,上官婉儿含笑觑她一眼,“嗯?”
李令月忙端正仪态,辩白道:“婉儿勿要误会,你家阿月可不敢亲自去,我着他人去。”
上官婉儿笑着颔首,“婉儿依宅家便是。”
※
但凡科举入朝的士子罕少有未去过娼门的。李令月从集贤书院挑了几名小郎君,拟了春为题,命几人带着各坊间都知的诗句回来。她本意是寻些女诗人,未料这事传到他人耳中,却是变了方向。
武三思得知此事,联想那时李令月同上官婉儿之事,不由惊诧:圣人竟然同上官赞德存了间隙!他素爱溜须拍马,此时得知此事,便想皇帝应当是倦了,作为臣子理应为君分忧。先着那些小郎君一步,是夜,他便出重金买了名洛阳城里才貌双绝的女都知。
翌日趁着上官婉儿外出教导弟子的间隙,武三思带着那名都知悄身寻了李令月。
“梁王免礼。”李令月吩咐下拜的二人起身,打量着武三思身旁那位娇媚谦卑的女子,笑道,“堂嫂一直低着头作何?”又冲武三思揶揄道:“堂兄也是见外,娶了正室也不来告知朕。朕好送份大礼,聊表心意。”
“这……这并非是我的夫人。”武三思面色讪讪,嘴角微微抽搐着,他腆着脸道,“听闻陛下爱好诗词,身为臣子理应为圣上分忧。这位小娘子名唤姜婉容,吟的一手好词句。姜娘子,还不快见过陛下。”
“奴见过陛下,陛下万年。”姜婉容盈盈下拜。李令月令她起来,又问:“你会作诗?”
姜婉容躬身道:“是,略会作些。”
李令月兀自颔首,同武三思道:“堂兄真是有心。既是个会作诗的小娘子,那朕便留下了。”
“陛下留下便是对臣的照拂。臣多谢圣恩!”武三思笑得谄媚,李令月见了只觉厌恶,给了些许赏赐挥挥手命他退去。
武三思依旧笑着领命,临行前还不忘给姜婉容打眼色。姜婉容的头垂得更低了,李令月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觉她此时唇角紧抿,想来很是难堪。她轻敲着桌案,漫不经心地开了口,“方才你说你会作诗,不若择上几首,让朕也听听。”
“拙作罢了,恐入不得陛下的耳。”姜婉容低垂着头,声音谦懦却带着丝拒人千里的清冷。
李令月勾了唇角,“朕让你念,你念便是。念得不好,朕恕你无罪;念得好了,朕兴许免了你的奴籍。”
“陛下?!”姜婉容蓦然抬起了头,一双桃花眼带着水润,我见犹怜。她似是被话语牵动心弦,身子微颤,倏地拜了下去,悲鸣求道:“姜家有冤,还望陛下怜悯,为姜家洗脱冤屈,勿让我阿耶在黄泉也背负骂名!”
“你是姜侍郎家的千金?”李令月面沉如水,摸不清楚。
姜婉容叩首道:“是。”
李令月轻敲着案角,朝堂说是大周的朝堂,倒不如说是皇帝的朝堂。大臣们高居庙堂,看似荣耀,但即便身居要位,一着不慎仍会落个牵连全族的下场。当年武曌临朝,为稳定皇权社稷,大兴酷吏告密制,使朝堂陷入一阵灰暗,被误杀者不计其数,姜婉容口中的阿耶便就是其中一位。
指尖的敲击顿住,李令月淡淡开了口,“抬起头来。”
姜婉容直起身子,水汪汪的眸子觑向李令月,竟是透满坚毅。
倒是个外柔内刚的小娘子。李令月轻挑了唇角,“起来吧。”
“陛下?!”姜婉容诧异唤着,似是还在等待李令月为家人洗脱冤屈。
李令月却不依她,只淡声道:“朕还未听到你的诗句。”
姜婉容蹙着眉头,幽幽望了片刻,倏然咬了贝齿,起身长立,缓了片刻,方才开口将自己作过的诗捻了两阙念给李令月,念罢却又再度跪了下去,“求陛下为姜家洗脱冤屈!”
李令月默不作声,静静俯视着下方女子,品过那两首诗的韵味,方才沉声道:“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