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十九进了惜花山庄,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上前,问了他姓名,引领他入内见方家主人。
他原是方家马场的护卫,仗着家传武功,前几天和邻近寻衅滋事的大风马场械斗时,他力挫多人,这次进山庄就是来领赏的。虽然没混过几天江湖,但他也知道,方老庄主当年在江湖上颇有些名声,可惜他成亲后就带着妻子,到了关外开了马场,江湖上名声不显。所以何十九进入山庄时,神色甚是恭敬。
虽说老庄主金盆洗手,隐居此地,以为就此能息事宁人,但人活着一天,就可能与人起争斗。何十九自认比老庄主看得清多了,反倒是老庄主,明明老于江湖,想法却还幼稚得很,惜花山庄,都金盆洗手了,哪里还能惜花。听说三年前,老庄主的儿子就是在江湖上与人争斗,技不如人,归家时双腿残疾,前两年出门一趟,又很是受了波折,便一直住在家中。
他恭恭敬敬地跟着小厮,绕过回廊假山,一边用眼角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山庄,忍不住露出羡慕之色。
男儿有武功在手,怎能不建功立业?总有一天,他何十九也要建立这般的功业!
“何十九。”钱管事温言道,“你武功不弱,以后,云踪马场的管事之职,定然是你的了。今日你既然有机会进庄,便来拜见方家少主和少夫人吧。”
云踪马场是方家五大马场之一。何十九心口突突地乱跳,恭恭敬敬地应声答是。
钱管事随即带着何十九,往庄中的后花园而行,口中对他嘱咐道:“庄里有诸多用人之处,只要你好好干,不要偷奸耍滑,方家不会亏待于你。”
“管事说得极是。何某家中贫困,若不是投身山庄,现在只能沿街乞讨去了。管事照拂何某,何某必然铭记在心。”何十九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这是他攒了多月的,却是毫不犹豫地往钱管事手中塞去。钱管事笑吟吟地按住了他的手:“何兄弟,这些钱留着给令堂买药吧,不要乱花。”
何十九没想到方家查过自己的来历,微微一怔,将心底的轻视收起了一些。
“你新进山庄不久,有的话还是要说一声,免得你一时不慎。”
何十九赶忙道:“还请管事提点。”
钱管事咳嗽一声,说道:“庄里的事情,老庄主和老夫人都不怎么管了,现在都是少庄主和少夫人当家。那个……少庄主身有残疾,所以,唔……会脾气不好,你待会儿说话的时候注意一些。”
“是。”何十九顿了一顿,又道,“小人在家中侍奉母亲时,母亲也多有责骂,缠绵卧榻之人,难免心情欠佳,小人自会谨慎。”
“不是。”钱管事摇头,“是少夫人心情不好。我们山庄是没有管家的,主事的正是少夫人。”
“……”
少夫人脾气不好,难不成是门不当户不对,嫁了个没用的丈夫,所以心怀不满?钱管事这么嘱咐,看来少庄主对少夫人定是宠爱至极。
想到以后的顶头上司将会是一个绰约多姿的年轻女子,何十九心里有些绮念,但更多的是不以为然。
边塞中很多性格豪爽泼辣的女子,但女子大多不会主事,她们能率性而为,也都是因为背靠有实力的亲属,或者自身有所依仗。昔年父亲在时,他那妹子也是一般地骄纵,但父亲去世,妹子也渐渐变得沉默,出嫁后过得不好,在他这个哥哥面前也是强颜欢笑。这个少夫人能独掌大权,想必也不是寻常女子。权欲和美貌必定都十分惊人。
不管怎样,也只是一个女子,能有什么见识?
何十九心中想着,随钱管事到了花园。
园子中不过两、三人,一个罗衫女子正在园子中作剑舞,身形矫健,招式缓慢绚丽。
何十九看了一阵,本来还存有几分轻慢的心几乎是立时收起。只见园子中飘下的花瓣和叶片在靠近她手中的长剑时,都会变得十分缓慢,就像剑上有什么东西在吸附着树叶。
若是他猜得不错,她是将所有的杀气都收敛于剑上,所以外人只觉其舞之美,却是完全感觉不到长剑的危险和可怖。
似乎觉察到他们的到来,女子停了一下,剑尖的树叶缓缓飘落。何十九注意到,那些树叶在落下时,竟然已被浓重的杀气和内息化为齑粉。
她收了剑,向钱管事点了点头,旋即向旁边坐着的一个年轻的白发男子走去,旁边的一个小厮递上手帕,给她擦手。
男子道:“你的剑法越见高明了。”
她不咸不淡地道:“少爷过奖。”
年轻男子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
何十九好奇地看她一眼,却被她冷冰冰地扫视一眼,连忙垂下头去:“小人何十九,见过少爷,少夫人。”
这女子相貌并不见得美丽,但这杀气……定是高手无疑。
少夫人的声音略显得低沉,但又带着一种特殊的磁性:“我听说过你。现在庄里急着用人,你步履稳健,精气完足,显然武功不弱,就提前做了云踪马场的管事吧。钱管事,以后何管事下个月的薪俸比照你们管事一级。大风马场以后还会再来,你们到时看着点。”
何十九自知自己只是新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擢升,不由又惊又喜:“谢……谢谢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