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凝聚而出的灵魂要与青璃这具孱弱的身体一同化作燃烧的灰烬……难道就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吗?自己一定要死在这里了吗?不甘心……好不甘心,我还完全,我还完全……
我真的,不想死啊!这份淤积在喉口的呐喊似乎已经没有了公诸于世的机会,她感觉自己的思绪已经抽离的一干二净,脑海中徒留大片大片炸开的空白,宛如掉进了冬日冰冷的湖水,汹涌的困意与断断续续的窒息感将她吞噬了,她知道自己不能睡去,一旦睡去就是真的要与世长辞,但是眼皮仿佛有千斤重般要迫不及待的黏合在一起——
怎么办呢?应该怎么办?难道就真的要满怀着不甘心的情绪死在这里了吗?
就在这一瞬间,仿佛有谁终于回应了青璃的呼唤与略微崩溃的情绪,潮汐般汹涌的覆盖了视线的大片黑暗与漫长的死寂正随着源源不断渡进自己身体里的温度与热力而逐渐退去,她的视线里再次出现了庭院上空色彩璀璨的橘红晚霞,以及沐浴在这一缕缕如血残阳中神色仍旧冰冷无比的黑发美人,她的表情似乎是因为什么而略显柔和了些许,然而又或许只是溺水者抱紧浮木后出现的丁点幻觉而已,她看着喜怒无常的调香师淡淡的挑起一边眉峰,似乎是有些烦躁的心情,她静静伫立在花影深处阻挡着来势汹汹的凛冽暴雪,任由呼啸而过的北风卷着素白的雪粒被阻隔在一层透明的屏障之外,大片大片冰冷的寒意覆盖上盛放的灿烂花萼与翠绿欲滴的枝桠树叶,唯独承载着她庇佑开在裙角旁边火焰般灼灼燃烧的郁金香没有收到丝毫影响,仍旧精神抖擞着摇曳着重叠的花瓣——
青璃就这样神色懵懂痴狂的看着这位冷酷又无情的调香师美丽的五官之上浮现出一丝妥协的讯息,这丁点无奈似乎也终于柔和了对方冰封的轮廓,她微微俯下身来,青璃能看到那双纤薄而柔软的鲜红唇瓣裂开一条缝隙,开阖着对自己说道:
“所以,今天我就饶你一条性命好了。”
明明不该产生这样的情绪,明明知道这样的感情是畸形的,是古怪的,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甚至让自己显得无比卑贱的……原来这就是人类所苦苦追寻并被其奴役的,名为“激动”的情感吗?想要吞噬她,想要杀了她,想要让她求饶,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那的确是很平常的针对于食物的心情没错,但是好像又并不仅仅只是针对食物的心情而已,明明身体是如此气若游丝的虚弱,灵魂也尚且还未从麻木中苏醒,但这份汹涌燃烧势均力敌的战意,却已经令青璃浑身都无法按耐的颤栗兴奋起来。
在此刻,这份情绪已经变的越来越清楚,在脑海中出现的越来越频繁,愈演愈烈想要触碰对方的执念甚至将这份本能都远远的抛诸身后,她直视着少女冰冷的侧脸,即便年纪不过青葱豆蔻,眉眼之间却呈现出了与年龄完全不同的成熟与尖锐——
青璃仿佛能闻到对方身上清新的茉莉与柑橘香气,明明是如此平庸常见的香味,为何在此刻却要比肉豆蔻与双生花这样极具刚烈的花朵还要锋利?活蛊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带着熠熠闪烁的爱意与交织的喜悦,她望着目光聚集之处,那仿佛带来了万物回春的美美貌少女,好似心弦也为对方轻柔的拨动出荡漾的弧度……
然而李沐然的表情又是如此冰冷的,她站在所有辉芒聚焦的最中央,明明身上萦绕着层层荡开的光晕,足下每一寸土地都随着她的缓步轻移而万物回春,然而那双眸之间却氤氲着一场电闪雷鸣的狂风暴雨,有摧枯拉朽宛如淡紫电光般跳跃其间的缕缕萧瑟杀意一闪而过。
随着撕裂了乌云阴翳与鹅毛大雪的晚霞洋洋洒洒的流淌溅落,少女白皙清秀的容貌也俱被笼罩进了这燃烧的鲜红暮光里,翠羽远黛般柔软的眉目带上了几分颇为邪气的癫狂与艳丽,那双漆黑的眼睛正迸射出宛如刀锋般锐利危险的嗜血光芒,在一瞬模糊了瞳孔的界限——
宛如某种冷血动物般十分危险的眼神,在黑暗里隐约张开的金黄竖瞳锁住了青璃的全部思绪,几乎是一瞬之间,青璃觉得对方冰冷的视线几乎要深深穿透她的灵魂,将自己彻彻底底的杀死!
但是那只是一瞬,这宛如毒蛇般危险的情绪只在李沐然的双眸之中停留了一瞬,她的神色恢复了交错的茫然与慵懒,仿佛正从一场冗长的睡梦中醒来般略带些彷徨——但是青璃仿佛已经彻彻底底被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霸道姿态所彻底捕获了,她望着李沐然,几乎无法抑制自己怦怦乱跳快要冲出肋骨束缚的心脏,滞留在喉咙口的话语没有任何预料的脱口而出,青璃望向李沐然,以一种狂热迷恋的执着姿态说道:
李沐然准备好的满腹说辞硬生生重新憋回了喉咙口,她神色古怪的望着青璃,只能听到少女清脆甜美的利落声线带着石破天惊令人下巴都要惊掉的十分大逆不道的话语,扩散在气氛本就异常尴尬的空气中。女孩纤细的身形朝着李沐然的方向走了两步,眉飞色舞的表情浮现在舒展开的柔软眉梢,明明是宠物猫狗般柔顺服从的姿态,但是那双眼睛里的盎然兴致却莫名令李沐然脊背发凉,闪闪发光的双眸闪烁着不太正常的明亮色彩,她产生了一种被奇奇怪怪的东西盯上的错觉……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