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从心看看成绩条,又看看讲台,着实有些头疼——这有什么可问的啊……
这时,班主任英语老师走过来了,问叶从心:“您是?”
陈秋糖已经长得和叶从心一样高了,即便现在的小孩子身高越来越高,她依然不像个初二的孩子,倒像是个留级生。家长们依然在不死心地窥视过来,他们看到陈秋糖将这位年轻家长的围巾解下来,帮她拿着,又帮她摘掉帽子,替她理理头发,而“家长”却只是盯着成绩条,仿佛受到一个孩子的照顾是理所应当。眼前这一切,让家长和老师都抱有同一种怀疑:这……一定不是家长吧?
“陈秋糖的监护人。”
班主任仿佛听见了笑话:“陈秋糖的父母我见过啊。”
“那不是她的父母。”
“所以您才是……”
叶从心有点烦这个老师:“我不是说了吗?我是她的监护人。”
她显然不想多加解释,陈秋糖也并不愿意代劳。老师们最喜欢应付的家长是对老师异常信服的那一类,不太愿意接触的,是孩子比天大的熊家长。但是最难办的,其实是不想与老师有任何瓜葛的类型。
-姐姐,肯定是姐姐吧?
-没有父母,姐姐当监护人?
-不是亲姐姐吧?长得不像啊。
-这小孩太可怜了……
-没准就是妈。
-哪有这么年轻的亲妈?保养得这么好?这么晚才来家长会,一看就对孩子不上心哦,看她那一副叼叼的样子哟。
-你孤陋寡闻了吧……
不确定答案的信息传播于家长们之间,马上就能出现各种版本的坊间传言。
叶从心听见了家长们的猜疑,她完全不在乎自己被说成什么样子,但是她发现陈秋糖紧张了起来。回头一看,陈秋糖望着家长们,面色铁青。她对陈秋糖摇摇头,叫她不要在乎。
班主任见此人抗拒且懒散,便不再深入探究,只是陪着笑容说:“陈秋糖的英语和化学成绩——”
“这我知道,这上面写得很清楚了。”叶从心摇摇成绩条,然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不善。
咦?是有点生气吗?
“您是班主任吧老师吧?陈秋糖为什么会被留下来坐在后面?”
班主任说:“我们年级抓得紧,这是年级组里的规定,为的就是让学生吃一堑长一智,让家长真正关心孩子。”
叶从心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她脑海中的自己是十分威风的,将陈秋糖护在身后,斥责老师和学校不人道,拍着桌子告诉在场的所有人:你们谁爱守规矩谁守,至于我们家甜甜,你们别再指望她像一只动物一样被你们围观!
可是幻想中的勇者并没有战胜现实。
规矩是摆在那里的,所有孩子都没有被围观,唯独陈秋糖接受惩罚,这是为什么呢?因为陈秋糖没有告诉她。为什么会不告诉她?叶从心想起两人之间的种种,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她艰难地点点头,终于还是对这规矩妥协了。
夜幕降临。叶从心带着陈秋糖走出中学校门。所有教室都还亮着灯,负责的老师和家长们依然留在教室里讨论着孩子的未来。叶从心这样不走心的家长,则与班主任以外的任何老师都没有说一句话。即便是与班主任,她也只是三言两语交代完毕,英语学习方面完全没提。
“你这么不担心我的成绩?”
“学习这种事,只有自己担心才会有用。”
“如果我的成绩越来越差怎么办?”
叶从心当然考虑过这个问题:“那就送你去职高,或者让iki教你理发。只要你离开了我能自己养活自己就好。”
陈秋糖没想到她对自己的期待那么低,半晌没能说出话来怼一怼。陈秋糖对自己的期望可不止于能养活自己。老姑喜欢女人,不会有孩子,那么养老就一定会由她负责。老姑是养她到大的人,她不会忘恩负义。
可她说的是:“那就好,你可别指望我挣大钱反哺你。”
叶从心觉得颇为好笑:“有丁香,我还轮得到你照顾?我这身体一定活不了太久,不会给丁香添太大的麻烦的,更不会麻烦你。”
叶从心这样说,也是确实这样想。她说得乐观,陈秋糖听得却颇为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