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家孩子对陈秋糖做的事, 是不是值得讨一顿打?陈秋糖把他的门牙打掉了,本来是可以两两相抵的,可是您这一万块钱的医药费又让我出,这么一来, 这债又不平衡了,您家孩子又欠一顿打了。”叶从心分析道,无奈地摊手。
男生的父亲连忙说:“不不, 这一万块钱,我们自己出。实在是对不起——”
“那不行,我说了出,我就一定出。比起不出钱, 我更希望他挨一顿打, 这是教训,只有挨了打, 孩子才能有所成长。”叶从心问身边已经懵比的陈秋糖, “你说是不是?”
陈秋糖木然点点头。
男生的父母点头称是, 说等他们走后, 一定打得孩子不能上学。
“您没理解我的意思吧。您家孩子欠的那顿打, 是还给陈秋糖的。陈秋糖走了看不见他挨打, 有什么用呢?”叶从心说完,看着愣在面前的对方一家三口,看着他们再也掩饰不住恼怒的神色,心里当真是咯噔了一声。
陈秋糖往她身边靠了靠,两人紧挨着, 便能感受到叶从心居然在浑身发热。凡是经历过学生时期各种大考的人应该都感受过,终于奋笔疾书大脑狂转肝完了八百字的作文,停笔的那一刹那,你会突然发现自己脖子以上像发了烧一样。
男生的妈妈果然不肯了,你们是要当场看我们打孩子?这也太不尊重了吧!
叶从心淡淡地说:“他当众侮辱陈秋糖的时候我没有看到任何人提过尊重二字,现在只是当这两个人被父母教育,就是不尊重了?况且,”她靠着沙发慵懒地嗑起被她揉得湿润的瓜子,意味深长地盯着男生的妈妈,“我毕竟是陈秋糖爸爸的小老婆,要么就是未成年生孩子的婊,我这么没素质的烂人,可不懂得什么是尊重。”
男生的妈妈听了这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如此难听的话,全是她和其他几个家长朋友聊天的时候的谈资,回家之后难免也和丈夫孩子嘲笑一番。这个过于年轻的女人,出现在家长会上的时候就透着一股子不沾人间烟火的趾高气昂,从家长堆中穿过去的时候,就没少招人的白眼。这样的女人,谁会喜欢?这样值得怀疑的身份,谁不会开脑洞编排些轶事?可是现在被当事人当面提起,无异于正面揭短,她知道这话一定是自家孩子在学校说给陈秋糖听的。
若只是之前的那些过错,她真的不可能当众暴揍自家儿子,可是现在,她恼羞成怒,一股脑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儿子身上。如果不打他,岂不是要她自己打脸?!况且她自认没有错,自家谈些悄悄话能有什么错?儿子讲这些话当面传给当事人听,才是无礼和愚蠢。
男生被自己的妈妈用鞋底子抽得嗷嗷大叫,场面太过凄厉,父亲已经不忍看。
叶从心临走的时候,打开手机播放出刚刚偷着录下来的音频:“其他欺负陈秋糖的同学,就拜托您家孩子教育了。如果陈秋糖再被人欺负,这段录音,我会发到他们班全班同学的邮箱里。”
那男生一听,脸煞地白了。
……
“老姑……你真要发邮件啊……”陈秋糖望着地面,声音里透着点期待。
“不会啊,吓唬他一下而已。”叶从心顺了顺自己的胸脯,天知道她自己才是第一个被自己吓到的。
夜已深,快到十点。五道口倒是仍灯火通明。叶从心一把按住陈秋糖的肩,像是攀着跟柱子一样顺着她滑了下去,蹲在地上自抱自弃:“让我静静……吓死我了……”
陈秋糖有点幻灭。说真的,刚刚她还觉得叶从心的身影光辉而高大,现在看来果然是纸老虎。纸老虎怕风吹,还需要她来挡。她找好风向,站定,弯下腰来将叶从心笼罩在一个完全无风的空间,顺便帮她整理早春专用薄围巾。
叶从心捉住她的手,看了她良久,说:“我有个习惯你可能不太了解。”
陈秋糖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是,每次紧张过后都需要泡澡,泡澡就需要有人给我擦背。”
陈秋糖抗辩:“我没见过你泡澡找人擦背!”
“那当然,这个任务一向都是丁香的,怎么能让你看见?”
陈秋糖脑海里制止不住地浮想联翩,她摇了摇头,咕哝道:“可以……”
“你刚刚是不是想了什么特殊画面?”
陈秋糖甩开她的手,撒腿就往家跑。
……
十四年前,从同学家全胜而归的叶从心,怀着心中久未散去的震撼,被莫康送回了家。程程和她一起泡澡,两个姑娘互相擦背,这是她们从小的常事。这一天的叶从心,总是发愣,她无法忘掉对莫康的芥蒂和连带着对杨程程的芥蒂,但同样无法挥去对这两个人的依赖。
小小的程程为她擦背的时候说:“你跳级吧!跳到跟我同班来!以后班里就不会没人和你玩了!”
叶从心感到一言难尽,初一跳级,暑假之后直接上初三?这是什么异想天开。然而程程对她是绝对的信任,“跳一级而已,对你的脑瓜来说很容易哒!”
叶从心闷着头说:“跳级也没用。我到哪里都人缘不好,我自私自利,不热爱班集体。”这是班主任老师在一次家长会上给她的评语。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