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糖邀请叶从心来看的, 是她们传媒大学摄影系学生一年一度的学年作品展, 院系每年都会租用地价高昂的国贸商圈内画廊来举办,这是陈秋糖第一次参与。
陈秋糖的一系列作品占了小半面墙, 在画廊温柔的灯光下, 作品显得很有温度。叶从心看到旁边的一块介绍版, 上面写着对作者陈秋糖的介绍,以及这一个系列作品的简介。
她看着对自家孩子的介绍,有些骄傲也有些好笑。什么“擅长捕捉生活细节和社会图景,利用一切闲暇思考作品灵感”啊, 她的闲暇全用来跑去清华思考如何推她姑姑了好吗。
叶从心的脸和脖子有些热。她局促地抬起头,心中抱怨这画廊虽然开了常温空调,被灯烤着却还是热。她向四周望了望, 陈秋糖被老师叫去了还没回来, 趁这个机会, 她迅速将那个介绍牌子上的文字拍了下来。
“‘愿想’。”一个游客走到叶从心身边,看着陈秋糖的作品说, “这个系列名和作品内容配吗?”
游客的同伴说:“只可意会, 意会。你看那幅,图书馆的自习桌上,一只猫趴在书上,书页翻开是高等数学。自习中的学生都是虚化的背景。你意会一下, 是不是很符合‘愿想’这个主题?”
两个人意会了半天,频频点着头离开了。叶从心腹诽:其实你们什么都没意会出来吧……
与此同时,陈秋糖刚刚帮老师干完杂活, 打算回去找她姑姑。奈何……迷路了。
她在陌生的画廊里转了转,似乎转到了原来的位置,正着急,突然看见不远处闪过同班男生的身影。陈秋糖大喜,本上前去就要叫住他帮忙带路,然而刚迈出一步就顿住了。
她突然忘记了同学的名字。
名字就在嘴边,然而就是说不出。她突然很是恐惧,她的记忆力已经这样差了么?虽然她和同学走得不是很近,但也不至于忘掉名字吧!她站在原地看着同学的背影越来越远,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突然又想起来了。她长出一口气,喊了出来,心里的惴惴不安却成了一道久久无法消去的阴影。
“你知不知道今天谁来了?”男生一边给她带路一边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陈秋糖大惊,原来是他们摄影业界的一位名声响当当的大师。这位大师专精于超现实主义摄影,是现在非常高水平人士追捧的一个领域。这是巧合吗?大师居然来参观一批学生的摄影展?
男生是他们班的班长,知道的消息更多些,他告诉陈秋糖,其实每年来画廊参观的人里都混着各种大牛——一般的对摄影感兴趣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会花钱来看青涩的学生作品呢?这些大牛不少都带着挑选苗子的眼光而来,如果幸运,就可能被选中,在他们的工作室里学习。
男生说得非常激动,他的水平在这届学生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家里又有从事艺术行业的人,尽管说着都凭运气,但怎么可能对这次机会不抱希望?
陈秋糖则是感到遗憾,她这次出展的作品得到的评价比原来低,因为主题与内容的贴合度不鲜明,立意不高,恐怕不会给任何人留下深刻印象了。旁边的班长也在劝她不要气馁,她平时的水平摆在那里,就算这次失误还有下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陈秋糖几乎没听见他的话,因为她已经看见了自己作品的展出区域,并且……看见了站在那面墙面前的叶从心。
叶从心正被陈秋糖的几个同学围着,同学们一脸激动的样子,对叶从心问这问那。陈秋糖隔着八丈远就已经看到了她们点燃的八卦之心,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
“您就是陈秋糖的姐姐吧?姐姐好!”
“我们是陈秋糖的朋友,都看过您的照片!”
“您是清华的老师对吧?太厉害了!”
……
叶从心正被几个热情的学生问得有些招架不住,陈秋糖便跑过来救场了。她不动声色地挤到叶从心身边去,拉着她往后退了一步,和同学们之间拉开了一点距离。陈秋糖做贼心虚,不敢光明正大地拉她的手,只能在众人视线之外,握着她被遮挡住的小拇指。
“这、这是,我姐姐。”
有同学笑道,“我们早就从你的照片里认识啦!你个姐控!”
“不、不、不是!她不是、不是我亲姐!”
同学们取笑着她的结巴,刚刚的气氛虽过于热情但也算其乐融融,陈秋糖一出现,解释了两句,反倒尴尬了起来。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放得开了,同学们又和叶从心逗了逗,终于离开。陈秋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别扭地握着叶从心的小拇指,连忙放开。忐忑地转头望向自己的作品。
“姐姐?”叶从心问。
陈秋糖抿抿嘴,“对不起,老姑。”
其实叶从心一点也没责怪她的意思,她可以理解陈秋糖这样介绍自己的心态。希望在自己的朋友圈中,大家可以不将她们看作是两代人,而对她们的更亲密的关系有认同感。但更亲密的关系?一来不敢说,二来没有立场可说。姐姐,就是最合适的说法了。
叶从心笑了笑,“怎么像护食似的?我看你就快把我遮起来了。”
“我这些同学都特别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