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耐着性子道:“上神还有什么吩咐?”
就见白衣上神慢悠悠地起身,懒懒将衣褶抚平,道:“本君有个地方要去,你来带路。”极自然的命令语气,虽然语气淡淡的,却给人一种不可抗拒的压迫。
这就是上神凤止,而非她所认识的凡人凤宓。
沉朱闷闷地应了一个字:“是。”
崆峒国上空,沉朱驾云前行,凤止一袭白衣立于身侧。他站得近,衣上仿佛有淡漠清冽的气息。沉朱忍了片刻,终于略有些别扭地开口:“你就不能自己驾个云?”
凤止手笼在袖中,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开口:“本君懒。否则带上你作甚?”
沉朱眼角抽了抽,您老人家懒可以,但是要不要懒得这么理直气壮?
天气甚佳,青空朗朗。
沉朱并无出行的兴致,这一日却被凤止使唤着从东跑到南,又从南跑到西,眼下,她拖着疲惫万分的身躯驾云往北去,按捺不住心头的不满。
此神究竟怎么回事?放着热闹的地方不去,偏要到那些鸟不拉屎的边远之地,而且,每个地方他都不过是走马观花,看个两眼,就又指点着她往另一个方向去。
这厮真的不是在溜着她玩儿吗?沉朱边驾云边思考这个问题,大概是想得太投入,脚底冷不防一滑。凤止及时伸手将她的手腕扯住,淡淡提醒她:“专心一点。”
她颦眉看着他:“都怪你。”
他好笑地看着她:“怪本君什么?”
她面不改色:“你在我旁边,太让我分心了。”
凤止一愣,听她继续道:“你说,你今天是不是故意把我当苦力使?”神情严肃道,“我那日对你是不客气了些,可也是你有错在先。你若是为此与我这个晚辈计较,也忒小气。”
凤止听后神色微顿,而后失笑:“原来是为此分心。”方才一瞬间还以为她别有她意,看来他也有自作多情的时候。
他总结:“你觉得本君今日叫你出来,是故意耍着你玩儿?”好笑地看着她,“本君像那么无聊的人吗?”
她掷地有声道:“像。”
他无奈一笑:“本君的确是有些东西想亲眼看看,只是觉得你没必要知道罢了。”
她哼了一声,偏过头去,语调里挂着淡漠的嘲讽:“是啊,就连上神的身份,我也没必要知道呢。”
他望了她一会儿,才道:“本君以为,你并不在乎。”
她听后一顿,良久,才淡漠道:“不错,我的确不在乎。”又淡淡提醒他,“上神是不是可以松手了?”
凤止这才意识到,自方才开始,他一直抓着她的手腕,没有放开。
他闻言松了手上力道,将留有她皮肤余温的手负于身后,隔了会儿,突然开口:“丫头,你不是想知道本君到底想看什么吗。”淡淡问她,“前面是什么地方?”
沉朱冷着脸道:“北方边境。”
他继续问:“再往北呢。”
沉朱沉吟:“再往北就是太虚海了。”朝他挑一挑眉,“你不要告诉我,你今日绕崆峒一圈,只不过是想看一看崆峒的龙柱长什么样子。”
崆峒在太虚海内,共有八根龙柱支撑起崆峒的结界,使崆峒免受海水的侵蚀,也免遭妖兽的袭击,这八根柱子也算是崆峒的名胜古迹了,不过,她倒不觉得凤止有这么无聊。
凤止道:“龙柱固然有看头,不过本君对龙柱外的东西也挺感兴趣的。”
龙柱外的东西,那不就只有……
沉朱的眸光一动:“你想去看崆峒古国?”
崆峒是上古神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处神迹,历经无数浩劫,才得以与如今的六界共存。然而,天道无常,世间万物都有它的气数,六界形成以后,崆峒这个独立于六界的神国的气数,就随着龙族的上神一个个离世,而渐渐走上了下坡路。
九千年前的崆峒大乱就是一个征兆。
不过是两个上神的内斗,竟然差点毁了整个崆峒。在名为流离之火的咒术下,半数土地化为焦土,超出大半的崆峒臣民的魂魄在火海中煎熬,永世无法往生。
若不是墨珩耗尽半数神力,将尚未受流离之火殃及的土地强行从本土割离,同时把旧土封印于太虚海底,否则,如今的崆峒早就葬送在大海的波涛里,和神界一起葬送在时间的洪荒里。
然而,崆峒虽然幸存,可是那场大乱,却如同当年割开大地的巨大伤疤一般,时至今日依然横亘在每个崆峒百姓的心头。他们将封印的旧土称为“崆峒古国”,那里不但有他们失去的土地,还有他们失去的族人。
沉朱年少,没有经历那场浩劫,古籍中也只记载了寥寥几笔,但是有件事她比谁都清楚,那就是当年差点毁了崆峒的两位上神,一个唤作素玉,另一个唤作修离,那是她的父亲和母亲。
自懂事以来,她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一刻也不要忘记。
看到身畔的少女突然失神,凤止极自然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
对方却戒备地将他的手拍开,像是一只领地被侵犯了的野兽,有些炸毛:“你做什么?”
她的反应也未免太大了。
凤止无奈地收回手